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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老死不相往来

阴庙建在牛头岭的一处独立的小山坳上,门口正对的是一座高山,四周也是高低起伏的丘陵,阴庙就像是被围在中间,庙的四周种满了柳树,桑树,槐树。加上四周都是大山,除了正午时分阳光能照到之外,其它时候阴庙都被笼罩在阴影中,加上那些树木,阴庙显得更加的阴森。

葛老头用柳枝帮我除过邪,我知道柳树是属阴的,葛老头还告诉过我,除了柳树外,桑树和槐树也是极阴之物。所以有句话叫“前不种桑,后不种柳”,说的是住宅前后不能种这些树,以免招来阴物。可这阴庙四周都种满了这些极阴之树,让人很是不舒服。

让我更奇怪的是,一般人家的门口都是朝东南开的,除非地理实在不好,没办法的情况下才会朝北开。而这阴庙恰恰相反,门口是朝正西而开。

那时候的我还不懂风水,只是觉得怪怪的,便说道:“葛师傅,这里好阴森啊,感觉比婴啼岭还阴森。”说到婴啼岭,我忍不住的起一身鸡皮。

“那是自然,这可是阴绝之地,找这样一个地方也不容易的。”葛老头道。

后来我才知道,地分吉凶,大凶之地和大吉之地一样难找,而吉地又分阴吉和阳吉,阴吉之地适合葬人,子孙后代必受荫护。阳吉之地适合住人,家庭和睦,事事顺心!

我紧紧的跟着葛老头,走进庙里。说是庙,其实比普通的院子大不了多少,大门也就三米来宽,院子也不算宽,种有几颗高大的槐树,基本把阳光都遮住了,槐树下放着数十个大大小小的陶瓷做成的缸,缸体是金黄色的,上面有着各种不同的花纹,缸口都封着黄布。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些缸其实是骨缸,在我们家乡也叫做“金缸”,里面放的是死人的骸骨,否则我就不会那么淡定了。

两旁有几间破败的房屋,门是关着的,也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

唯一好一点的就是正殿了,也就是一间比较高些宽些的房子。

葛老头带着我来到正殿门口停了下来,虽然现在是正午时分,可里面很暗,基本没什么光线,隐隐约约的看到一盏油灯忽明忽暗的闪着。

进来时看到庙里如此破败,我以为这里是没人的,可屋里有灯火,就是说有人住在这种鬼地方。

我好奇的向前走了几步,朝屋里看去,不看还好,这一看却看到了一个惊悚的画面,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头坐在地上,旁边放着一副人的骸骨。灯火太暗,我看不清老头的样子,只见他拿着布巾细心的一根根擦拭着地上的骸骨,然后把骨头装进旁边一个缸里,我这才意识到院子里大大小小的缸装的都是人骨。

我吓傻了,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手脚发抖,冷汗直流,大叫一声,跑到葛老头身边,抓住他的手使劲的摇,颤抖的说道:“葛、葛、葛……”我“葛”了半响,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葛老头在我背后推拿了几下,感觉好些了我才喊了出来:“葛师傅,里面有……有鬼!”

葛老头叫我不要怕,然后对着里面大喊到:“贵客上门,还不快出来迎接?”

“我呸!你个老不死的,每次见你准倒血霉,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屋里传出一阵骂声。声音不阴不阳的让人听着很是不舒服。

葛老头呵呵一笑,也不生气,径直朝里走去。

我本来是不愿进去的,可想到满院子的骨缸心里就发毛,感觉还是跟着葛老头比较安全,连忙跟上。

进到大殿里,里面基本上没什么光线,弱弱的灯火下,那老头也不看我们,还是在那擦拭着白骨,显得是那样的诡异。殿里摆有几尊凶神恶煞的泥像,也不知道供的是神是鬼,看起来阴森恐怖。葛老头静静的看着,也不说话。我只能死死的抓住葛老头衣服,躲在他身后,若不是葛老头在这,估计我又得吓晕过去不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头把最后的头骨放入缸内,封上黄布,才道:“我这里只收死人,你带个快死的人来干什么?”

老头至始没看过我一眼,却知道我是个快死的人,心里暗暗吃惊。

葛老头把我拉到前面,笑道:“此子面相奇特,是罕见的霸王相,是个福泽长寿之人,你怎么说他快死了?”

老头闻言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冷哼道:“的确是面相奇特,‘阎王点将’的命还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我心里更是吃惊,想当初葛老头还要算我的生辰八字才知道我的命格,没想到这老头只看了我一眼便知道我是‘阎王战将’的命,难道他比葛老头还厉害?

“果然还是你法眼独俱,一眼便看出来了,比起我高明多了。”葛老头笑道。有点儿拍马屁的味道。

我总觉得葛老头对眼前这个老头很是客气,语言也很尊重,而那老头说话总是带刺,似乎不怎么待见我们。

“少来这套。”老头喝道:“我天天和死人、阴灵打交待,这点我要是看不出来,当我这些年白混的?此子阳气不足,阴气重,魂魄不稳,离死不远,我这里只收死人,要带他来也得死了在带来。”

老头说话一点也不客气,我听着很是不舒服,但也不敢说什么。

葛老头道:“你我相识一场,多年不见了,你火气怎么还是那么大?”

“哼!”老头怒道:“最好老死不相往来,说吧,这回找我又是什么事?”

“来阴庙自然是有所求!”葛老头道。

“哈哈,以你葛大仙的能力竟然会来阴庙求事?笑话……”老头一阵大笑,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笑声戛然而止,指着我吃惊的问:“你……你他娘的不会是想救他吧?”

葛老头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王八蛋!”老头大骂道:“阎王看上的人你也敢救,你嫌命长了不成?”

葛老道笑道:“我若是早点死了,那你也不用想到我就生气,岂不是更好?”

老头气得脸色发青,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来回走了几圈,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着他们两个这样,我觉得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故事,老头虽然说话不客气,不停的骂骂咧咧,可现在我在他脸上看出了担心的表情,看样子他还是还很在意葛老头的。

我正想着,老头突然走到我面前,弯下腰来看着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被吓了一跳,胆颤的说道:“陈……陈岩,岩石的岩。”

“是个好名字。”老头默念了一遍,随即抬起头来看着葛老头问道:“你给取的?”

葛老头把我名字来源说了一遍,老头点了点头,又问我道:“你可知道这老不死的要是救了你他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葛师傅说了,他会折个十年八载的寿。”我小心的回答。其实当时的我还不是很了解折寿是什么意思。

老头冷哼一声,站直了身子说道:“折个十年八载的寿是轻的,恐怕以后不得好死,死后坠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受尽……”

“你和孩子说这些干嘛,他也听不懂。”葛老头打断了他的话。

“我是说给你听的!”老头没好气的道:“你葛大仙倒是心善,什么人你都敢救!”

“此子非救不可!”葛老头坚决的说道:“他是陈青云的孙子!”

“当……当真?”听到葛老头的话,老头整个人都一阵颤抖,像变了个人似的看着我,表情很是怪异,眼神从刚才对我的不肖转成了一种对晚辈的慈爱。

老头走到我面前再次蹲下,举起手来想摸我的头,想起他方才拿着布巾擦拭白骨的情景,我害怕得偏过头躲开了,他的手就停留在半空,一直的颤抖,久久才缩了回去。

我感觉到很奇怪,为什么一提到我爷爷这个老头的反应会如此奇怪?难道我爷爷和他们有什么渊源?在我记忆中我爷爷是个好吃懒做的人,人缘也不好,村里的人都不愿意和他交往,每次我发病时也是不管不问,他从没抱过我,对于爷爷,我并没什么感情。而且他好酒,每次喝醉就会发酒疯,大吵大闹,我5岁那年他喝醉跌倒过世了。

我不明白像我爷爷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忍不住的问道:“你们认识我爷爷?是他的朋友吗?”

“哼,像你爷爷这样的人,谁愿意认识他?”老头冷哼道。

我听得出,提到我爷爷他是很厌恶的。我心里更无法理解了,想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纠葛。

“你也知道阴庙的规矩,在阴庙求事是要与鬼订下契约的。”良久才听老头说道:“一旦定下契约,想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这个我自然知道,你照办便是。”葛老头道。

“好!”老头似乎是下了狠心,说道:“竟然你想早点死,那就随你的愿。”

说完便向后堂走去。

“师兄。”葛老头突然喊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是否还在怪我?”

老头停下了脚步,并没有回头,只是听他冷冷的说道:“师傅、师弟因你而死,我是无法解开这个心结的,这件事过后,你以后也别再来这里,你我老死不相往来。”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后堂走去。

我听见葛老头重重的叹了口气,心中似乎是很失落。

我非常的震惊,没想到他们竟是师兄弟,从他们的对话中我知道,他们一定有什么故事。我很想问,只是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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