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启高是薛家浜的厢长,薛启高家是世代居于此地的地主,与楚小刚家不同,楚家是当年抗倭之时,在松江府设海防道,兼管海上防务,其官员称海防道同知,募兵三千人,专门抗击倭寇。后倭寇消弭后,兵额次第减至二百余人,官员后改称海防同知。而楚祖就是当家被减的成员之一。当时由于倭寇的祸害,上海的人口骤减,民生调零。
倭寇暂时退去之际,旦暮赶筑城垣,仅二个多月时间即建成。城垣筑成后,倭患明显减少,最终海防道失去了作用,而裁减兵员。当时移居旧上海县城的豪富官绅逐渐增多,上海城内建造了一些私家园林,楚家也就在那时在薛家浜落户了。
薛启高年近五十,面色微黑,相貌堂堂,从其父手中,接过厢长的位置,已经连任了三届厢长,一任十年,已经三十年了。大明的规定,得中厢长以‘丁、粮多寡为定,每十年为一周,’此为‘排年’。
因为薛启高父亲娶了楚小钢的姑奶奶,所以薛楚两家有了这点的亲戚关系。
现在送走了牟大牛,楚小刚一早带着尚云到了薛家提礼物拜见,所为的当然就是附籍之事了。之所以提了重礼,那是尚云老于事故,楚家这点亲戚关系,在穷富之差如此明显之际,当然不会看在薛家人的家里。小刚引见之人当然也不会受人家重视。
贫居闹事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是人之常情。无钱休入众,遭难莫寻亲,果然不出所料,一脸无屑的薛启高在看到了这大包小包的礼物之后,当然不一样了。
引见、寒暄之后,尚云言道:“薛厢长,晚辈欲在薛家浜置业附籍,不知可否?”
“附籍之事,只须有地,非军户贱籍等,当然立可办理,但不知你可有原户帖?”
附籍当然是有条件的,这个条件就是限与普通农民,而不是一些军户、匠户等等贱籍。
大明对于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一套规定的特别死,一旦定下了,你这一世就得这么过,比如丐户,明灭元,凡蒙古部落子孙流窜中国者,令所在编入户籍。其在京省谓之乐户,在州邑谓之丐户。他们世代都只能女为妓、男为丐,从事一些贱业,永世不得翻身,彻底的一杆子打死。
对于这些特殊户籍,当然不会应用附籍政策的。
而户帖就是存放在百姓自己手中的‘户口本’。
“薛厢长,实不相瞒,云年幼时,父母带着云在外漂泊,后失散多年,云只记得他们自称民户,其他并不知晓。晚辈请楚厢长代为周旋,请帮忙之人喝茶,若是需要,只管开口,事成之后,另有重谢。”干脆一切交给你吧,说着尚云又将二十两纹银拿了出来。
二十两银子的对于一个厢长,并非小数字,再加上之前的厚礼,直接把他给砸晕了。想不到这个他从来没有看起过的薛小刚,竟然能认识如此有钱人,这老薛家的祖坟上冒青烟了吧,以后可不能小看了这个小子。
接下来的事情由着地头蛇出面就好的多了,薛厢长让小刚先回,带着尚云,乘马车,出了薛门浜,到了上海县,进了城门,直奔衙公廨。
第一次来到古县城,又是上海这个后世‘高大上’存在的前世,所以尚云特别的新鲜,不住的询问着。
薛厢长也找住了这个机会,当起了解说员。一一介绍着,还例出上海城里的一些园林,比如豫园、露香园等。
而从南门一路北上,到了县衙,县衙是一个地方的中心,是‘正穴’所在,上海县衙也不例外。
县衙前有照壁一道,照壁后为牌坊,牌坊上有匾额题“忠廉坊”。
牌坊以里为大门,大门两边的墙呈“八”字形,所谓“八字衙门”即由此而来。八字墙上可张贴告示、榜文,公布科举考试录取结果等,加上顶棚和栅栏,称“榜廊”或“榜棚”。
牌坊以里,设有医学、阴阳学,右侧设有总铺(急递铺),以便于县衙公文的快速递送,牌坊正北为鼓楼,为两层,是县衙中最高的建筑,便于报时和瞭望。鼓楼外墙左右,分别建有申明亭、旌善亭,申明在左、旌善在右。
进入鼓楼,也就正式踏进了县衙的大门。鼓楼之后,即是仪门。仪门之左,设土地祠、衙神庙、寅宾馆,仪门右侧为县狱。
仪门中间为正门,平时关闭,只有迎,接,上,级或同,级,官,员造访时才打开,两侧开有角门。
仪门内为衙中最大的一进院落,院中树立一座小亭,称“戒石亭”。亭中石碑南面刻“公生明”三字,语出《荀子·不苟》:“公生明,偏生暗。”
碑阴书“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十六字。戒石碑下有甬道向北,到达月台,台上即是县衙的核心建筑——大堂。大堂为知县审,案、办,公之所,一般建得高大轩敞,正中设桌案,堂前设栅栏,前有飞轩甃,其下为露台,上有审,案时供,人,犯,下,跪的跪石。
大堂又称“县厅”、“正厅”、“治厅”、“琴堂”、“牧爱堂”、“亲民堂”、“节爱堂”等。大堂两侧耳房可用作仪仗库、銮架库等库房。
大堂左侧或右侧,就是县衙的六房了,六房分文左武右,分别是左列吏、户、礼三房,右列兵、刑、工三房,此即是三班六房。
现在尚云要去的就是左则户房找主管吏员。
三十年的老厢长,与诸多的吏、役相当的熟悉,不时的打着招呼,带着尚云到了户房,户房里是一位五十余岁的长者居之,穿青色皂服,盘领衫,系丝绦,戴吏巾,巾后有短翅。一见薛启高到来,急忙的招呼。
寒暄之后,薛启高向姓许的户房吏员介绍了尚云,说明了情况。
那许光荣吏员眉头一皱:“薛厢长,这等无贴之人,让为兄好生为难啊。”
“能者多劳,非为难之事,也不能求到老兄之处啊。”薛启高哪里不知道这是在要好处,请尚云在门外稍候。又明目张胆的从袖中将一锭银子,直接的放在了许吏员的手中。
许吏员一看,用手一掂,这货好大的手笔,五两的银锭,顺手塞到了袖中,这等事情本来就是他的职责之下,而且是典型的贪脏不枉法,当然做得,故口气立改:“地产置办处何?”
“许吏员这边点头,这就去官牙询问。”人家尚云可是说了,只要有卖的,随时就买。
“好吧,你且拿好了地契,这里好说。”
于是,薛启高告辞了许吏员,又带着尚云一同前往官牙,官牙离县衙不远,就在县衙左边,几步就到。
薛启高乐得张罗,进了官牙与找一相熟的牙人吴世友,在那里先说明了尚云是来买地再附籍的情况,转过头就把户贴办好了。
那年青的吴世友立刻显出了难色,要知道没有户贴、路引,无论是官牙还是私牙都不可能为无籍之人有业务往来的。
楚启高以他为保,一会买成交税时,就行办理符籍手续,绝不让牙人为难,接着又塞给了二两银子。
吴世友一听这话,又掂了掂怀里的钱,这才同意,但一定要守着尚云办好户贴。
两人就在那里在登记之处找寻合适的田地,对于这些尚云也懒的问,地好地坏,以后肯定是要留给楚小刚的,他不太在意。再则什么水田不水田的,他也不懂。
倒是旁边的一位牙人与一位客人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柴东家,这丝稠庄你真舍得出手了?”牙人带着惋惜、震惊的口气说着。
“刘全啊,不出手又能如何?干不下去啦,我想兑出去换些钱急用,然后回南京去了。”那种柴东家也不得不说。
“柴东家说的也是,荣昌号的确难了一点,那柴东家打算多少钱盘出去?”刘姓牙人随之而问。
“二千两吧,连店铺一起,其实就是店里的丝绸存货,都不至此钱……”柴东家带着不舍的说道。
……
丝稠?这话引起了尚云的注意,‘得生丝者得天下,’黄明佐曾经就说过这话,话是夸大了点,不过这个天下指的是商业,生丝百两多银子,到了日本就能卖到五六百两,这样的价格是许多海商挺而走险的最强动力。
而且生丝之后的丝稠,不仅仅是日本这个市场,在东南亚、欧州、美州都是抢手货,西班牙甚至呼吁要禁止中国丝绸,但对于丝稠的渴求,直接将这种呼吁给淹没了。可以说现在的大明就是在引领世界的服装。
这个时候为什么只想着生丝、布匹呢?为什么不搞个世界性质的品牌,那会是多少利润?想想后世,一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体恤,造价也就是几元,十几元,贴上个标签,摇身一变,价格就疯狂的乘以十而且乘以一百对外销售了,这种利润才叫暴利。
单纯的搞原材料,又能有什么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