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乱语,七家孩子俱是卧床不起,疼痛难忍,难道都是冤枉你吗?”
查修伟听了怒斥道。
“如果说尚云能以一敌七,将你七家孩子打的如此之惨,那倒成就了他的勇武,查长史口口声声卧床不起,但不知道他们伤在何处,可有仵作验伤,若只是卧床不起,在场的每个人都会!”
昨日得知尚云下手知道轻重,打痛不打伤,所以说的当然有底气了。
这话一说完,查修伟他们当然更恨,七家孩子都大叫着肋部疼,但体表并没有伤痕,郎中来了摸也摸不出有骨折的现象,伤势之说的确有些牵强。
“毛长史,还忤作,你真以为这里是大明呢?是非曲直到了三法司,自有明断,若你不愿去,就休怪我等强迫了!”
事到如今,谈不拢就只有硬来了!
院落里,尚云被毛家的人围的死死的,毛向诚说:“云哥,放心,我父已经联络了阮国、阮明、王思立三家,他们立刻就来解围了,稍安勿躁。”
毛国鼎对毛家兄弟三个说让他们拖住尚云,不让他出来,小哥仨连最小十二岁的毛向明都抱住尚云的大腿,死死的不让他出去。凭着尚云的劲头,他们当然挡不住,但能真的冲出去吗?
‘查长史欲要用强?唐营二百余年,这种话应该是第一次听到,擎台说的是,虽然我等是后来唐营的,但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查长史,查阳波当街抢劫,群起殴打尚云,尔后七人集体诈伤。明眼人谁不知道,这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查阳波方是七人群起攻之,小尚云当场被殴打致伤。‘
‘与情与理,查阳波寻衅在前,七人进攻在后,俱为大错特错,若是送到了法司,抢劫之罪,比盗窃更甚,当剖腹!‘
阮国此时也走了过来说道。那天他没有与尚云一起回来,昨日才到。夜上时分,毛国鼎就找他商量此事了。
一听到尚云之事,阮国立即的一惊,万没想到,这货这么能惹事,但凭着他在黄明佐那边的表现,的确是一个敢做敢当的少年,此事必须要保住他,所以又联系了王立思与阮明,联合应对此事。
今天一早一有信,就赶了过来。与他同来的还有王立思、阮明,这两人来唐营的时间,是1591年,是赐补身份,不过比毛国鼎与阮国早了十年罢了,但对于二百多年的唐营来说,都是外来户。
对于蔡梁金林等大家族来说,他们不会参与到这样的事件之中,家大业大顾虑就会更多,但他们这几户新人,却自发的团结起来。
‘阮长史,慎言。我儿子与尚云嬉闹,不曾想,尚云却下此狠手,将七人肋骨打断,现在都在家中疼痛难忍,剖腹?你以为还是郑迥那厮当三司官之时吗?‘
查修伟五短身材,此时含怒而发,样子狰狞。
郑迥当上琉球三司官,一举使得唐营地位更是水涨船高,但郑迥败了,败的家破人亡。但别人可以骂是郑迥引来了日本人攻击琉球,但唐营一直以郑迥为傲,此时听了,不由的对查修伟有所怒气。
七个人打一个人,反过来说七人被打伤了,这样的话说出去谁信,所以围观之人纷纷议论查家的无理取闹,无耻之极。
‘嬉闹?你查家说话可真是轻描淡写避重就轻,明明是强买黑狗,不成之后群殴尚云一人,到你的嘴里,竟然在了尚云的不是,查家这倭人的性格可真是不一般啊?‘
阮国比较直爽了一点,与毛国鼎一样,都是正宗的国子监科班出身,奉旨来到唐营直接就当了长史,并且被封为正义大夫,语言上也符合他正义大夫的身份,比较犀利一些。
‘胡说八道,这尚云打伤七人,这是事实!‘事情这查修伟当然是明知的,但日本人的通性就是混淆黑白,所以查修伟等是咬着个狗屎不撒口了。
‘诸位,时代是不同了,但《掟十五条》的第十三条:禁止喧哗争吵;第十四条:禁止强买强卖。今日之事,查阳波七人,可是犯了这两条。这可是有目共睹的啊!查兄不会以为可堵众人悠悠之口吧?‘
王立思五十多岁,看问题当然独道了一些,说话往往一针见血,捋着胸前的山羊胡子,一副我是师爷的作派。
《掟十五条》是琉球战后,与琉球签定的屈辱协定,主要内容当然是承认琉球是萨摩的藩属国,君臣发誓永远忠于岛津氏。这什么奴隶、买卖、赌博之类定在里面,只不过是绿叶而已,一般来说没人理会。
‘十五条’在还没有法律一说的琉球而言,就是宪法一样的存在。强买强卖,是此事的由头,被尚云已经铁板钉钉的给钉死了,伤势如何,那需要再去验,但强买强卖这个硬性的规定却是不容置辩的。
王立思的一席话,的确是发人深思,倭人控制了琉球,成为太上皇是不错,但现在的倭人控制着法司,表面上当然也是讲理的,任何人都可以不尊重十五条,唯独倭人不会不尊重。虽然强买强卖的事情,他们干了不少。
一时间查修伟竟然无话可说,六姓本来此次前来,以七子被打为由头,彻底的将毛家弄服,在唐营建立自己的威望,但没曾想。却有了这样一个结果。
‘查长史,少年人意气风发,一言不和打闹,本是正常之事,终归还是孩子,树大自直,我唐营一直以和为贵,为了孩子之事,闹的几家几姓不和,甚至是闹到法司,图被别人看笑话,只增笑耳。‘
毛国鼎不软不硬的说着,摆起了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
‘是啊,擎台所说在理,以和为贵,且查长史所说,七人被人一打伤,这也的确不太光荣啊!‘
一直没有说话的阮明他身材魁梧,是个敢打敢拼的货色,这话看似是在相劝,其实直接的抽脸,你七个孩子打不过人家一个,还有什么脸面过来讨说法。阮明他的身份虽然与王思立一样,但他却娶了蔡家的女儿,这个外来户的重量可不比异姓赐补要差啊。
算是找到半个台阶的查修伟当然知道,再闹下去,自己也占不到任何的好处。本来七家对毛家,唾沫也把毛家给淹没了,当众打一通那尚云,面子里子都占了,但没承想,三家前来助阵,又说的头头是道。
强买强卖的事情,让他也是打鼓。根本想不到的事。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六姓七家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了,但谁都知道此事显然没完。
‘爷爷,这查家去毛家闹事了,‘在唐营的蔡家,大厅内,一个小伙子,急冲冲的跑了进来,冲着大厅当中的一位老爷子急报着。
他是琉球国耳目大夫蔡金城,现在是唐营总理司总役蔡坚之父,实际为唐营的最高领导,蔡姓的族长,六七十岁的年纪,端坐在堂上的四出头官帽椅上
‘铭儿,万事沉着!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你这样子成什么体统?‘
‘是,是,孙儿知道了。‘蔡铭老实的说道,爷爷就这样,每天都是端着。
‘说。‘
‘爷爷,查家刚刚伙同向邬等几家,因上午毛家亲戚,与查阳波斗殴之事,前去毛家、、、、、、、‘
蔡铭,把前前后后经过说了一遍,语言之中说的相当兴奋。
‘毛、阮、王四家忽然反击?‘蔡金城倒是对事情的精彩没多大兴趣,毛四家在唐营忍让多时,此时为何改变了态度,联合对外了,这才是他关心的。
蔡家对于唐营的掌控还是相当有一套的,毛家接纳了尚云,当然瞒不了蔡家。是什么让这几日,毛阮王四家走的如此紧密,这个尚云,为何小小年龄,就能让七个赐补后人吃了这么大的亏呢。
‘爷爷,反击的可是相当厉害啊,那查修伟被整的灰溜溜的。‘每个人心中都有秆称,当然也是有所倾向的,对于毛国鼎与查家等,孰劣孰良当然分的清楚。
‘继续关注着吧,不要参与其中。‘两边都不是善茬,查家那边仗着自己是日本人,而毛国鼎、阮国那边虽然一直是弱势,但他们却是目前大明最近时期所派来之人,是大明最为信任之人,比起四姓都要强的多,让他们斗去就是。
尚云当时其实就在毛家院内,被毛家的几个兄弟拦着,不让他出去。尚云心里根本没有害怕之说,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把老的再打一顿就是,大不了出了浮岛上船离开就是。
天下之大,在这里受小日本的气,那可不是他尚云的性格。毛家几兄弟可是紧张的不得了,害怕尚云出去再吃亏,而且查阳波嚣张已久,与其说是冲着尚云来的,倒不如说是直接针对的毛家,当然不能让一个客人顶上了。
事情解决,毛国鼎、阮明、阮国、王立思,也都到了院中,见到了尚云,对于诸位的出手相助,尚云当然情真意切的表达感激。
双方相见甚欢,四人属于唐营最新的外来户,一直守望相助,而另外同时期而来的林国重、蔡廛两家,也都并宗到了林蔡两姓。在接到毛国鼎的通知后,当然跑来助拳了。
琉球之战后,朝贡被停,生活士气都受到影响,气氛一直不太对头,对于六姓的嚣张,一直也是隐忍着。今日听说尚云有勇有谋,让六姓吃了暗亏,当然高兴的午宴庆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