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大堂门口,昱寇敲了两下房门,得到里面应允才步入正堂之中,朝堂中几人躬身道:“爹爹、二叔、三叔。”
“不知爹爹唤我来有什么事?”
在昱寇自己心中,堂中三人都是当世大英雄大豪杰,自己爹爹自然不用多说,二十年前早已成名天下;而二叔虽是一文弱书生,但却满腹经纶学富五车,足智多谋;三叔一身正气,武功高强嫉恶如仇。
十二岁的少年长身而立,看起来虽然稚嫩,满身灰尘蓬头垢面,但却无法遮掩少年的勃勃英气,双目灵动精光四射,眉宇之间更有股凛冽隐现的寇气。
难怪昱重峰时常严厉惩罚他,说他身上缺少读书人该有的书生意气,读书人向来可都是心平气和的,而他却是满身寇气。
“小昱寇,又去厨房偷肉吃了吧。”
“乖侄子,是不是有欺负我家小剑呀。”
“哪……哪有,二叔三叔,我和小剑、何夏都是铁哥们!我怎么会欺负自己的兄弟呢!”昱寇脸皮厚似城墙,扭扭捏捏悄悄地将两只小手背到身后,他的双手现在可油腻不行,嘴上却正气凛然道。
一系列滑稽动作和装腔话语,引来堂中大人大笑连连,先前几人议事凝重的气氛被缓和了不少。
昱重峰慈爱一笑,平时的威严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向昱寇招了招手:“寇儿,到爹爹这里来,让我好好看看。”
昱寇心中一颤,脑袋里面犯糊涂,今儿是什么好日子呀!要知道平时自己这个英雄爹爹对自己十分严厉,检查写字背书一旦答不下来,就会罚他抄写百遍,往往深更半夜自己还在油灯旁奋笔疾书呢。
检查武术更是变态,哪个地方挥刀不标准或者偷懒不会,那么就会把他赶入后山丛林,自谋生计,三天三夜过后才能回到家里。
“别呀!你老人家还是严厉点吧,难道是我偷烧鸡要处罚我?欺负小剑他们?不对不对,我昨天才偷了一只山兔,也没见处罚我呀。”
昱寇心中嘀咕,还是老实走到了昱重峰的身前。
“恩!好,好,好!”昱重峰微笑点头,连呼三声好,抬手轻轻将昱寇头上一根杂草拿走,眼睛仔细将昱寇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我儿真是英雄出少年,明日爹爹和你二叔三叔将带领人马下山劫取官府银车,如果家中遇有突变,你就带上宋小剑和何夏躲入后山深处。”
“事后我们会进山来寻你们,记住,如果我和你二叔三叔都没来,你们千万不要回到重峰岭!照顾好你两个兄弟,切记!”
“我说的话你记住了吗?说给我听听。”昱重峰瞬间恢复到平时的模样,严厉问道。
“爹爹的话孩儿记住了,明日如果家中有突变,我就带上何夏还有小剑躲进后山,爹爹二叔三叔不来寻我们,我们绝不能回到重峰岭!”昱寇重复了遍话语,心中却不以为意。
以前也不是没有打劫过银车,那些官府兵士中看不中用,见到我们还不是丢盔卸甲,跑得比兔子还快呀!今天老爹是抽了那阵风哦。
“这是爹爹前些日子在苍山落霞镇一处小摊花了几两银子得来的石头,似玉非玉,你二叔三叔也没能研究透彻,爹爹从未送你什么东西,这个就当是小礼物送给你吧。”
昱重峰从怀中摸出块半指头大小石头递给昱寇,朝昱寇摆了摆手:“好了,你先出去吧。”
昱寇小心接过石头,慢慢退出堂门,这才仔细打量起手中的这块石头,石头是蓝色的,微微散发出光亮,入手质地细腻莹润,毫无瑕疵。
他还从未见过长这个样子的石头,自然喜欢的不得了,好好把玩了一阵,才放入怀中小心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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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距离重峰岭百里之外,胡帮山寨大本营——走阴堂。
堂中正厅之上,一张铺有虎皮的大椅正坐着一位青袍老者,他长须垂胸,根根漆黑,嘴角微微上扬,面部上面有一个又一个芝麻大小的坑洞,却是一张麻子脸。
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湛湛有神,不时朝堂外望去,好像在特地等待什么东西。他的身后站立着两名黑衣带刀汉子,面目皆显清一色的冷酷。
在青袍老者身子三米开外,堂下两首还有两名男子端坐着。
身后也分别矗立着三名手下,个个携有武器,凶神恶煞,好似木头人一般,纹风不动。
左边男子的左眼被黑漆漆的眼罩所遮盖,然而他的右眼却光芒四射,朝人那么骨碌碌一转,便会使人不由打寒噤,一张阔嘴露出白森森的利齿,他身材中等,甚是粗壮,黄袍加身,一丛钢刷般的胡子,根根似戟。
初见此人最深的印象便是相貌丑陋,左眼瞎,别无其他。
而右边男子一系黑袍,这人身材极高却很瘦弱,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脸颊凹陷,眉毛下垂,阔大的黑袍与之身形毫不匹配,板着一张铁皮面孔,面目狰狞得不行,双手十指紧扣嘎嘎作响。
这名黑袍男人不正是黑虎寨头领黑煞!十二年前被昱重峰重伤之人。
至于堂中青袍老者和黄袍男人,赫然就是胡帮大佬王麻子,孤风寨寨主宋瞎子。
不用多想,三位土匪头头聚集一处,一定有大事!
走阴堂内无人言语,万籁俱静,肃杀之意弥漫了整个大厅。
“报!”
一名黑衣探子悄声快步来到走阴堂中,右膝跪地拱手禀报道:“大哥!重峰岭马三送来飞哥传书。”
“速速递上来!”
堂中三方大佬肃然起身,聚集在一起,神色之间难掩心中的激动,异口同声道。
黑衣探子恭敬快步将手中的小卷纸条递送到青袍老者的手中,慢慢退回到堂下,等候调遣。
青袍老者王麻子小心翼翼打开手中纸条,全神贯注看了起来,只见纸条之上赫然写了几溜小字:“明日午时,四百人马,月牙涧设伏。百人守家,探子三波,务必斩草!”
此外还有一副简易地图,上面标注了三个黑点。以三人见识自然知道三个黑点是重峰岭的探子隐匿地。
约莫三息,一阵爽朗的大笑响彻整个走阴堂。
“哈哈……真乃天助我也!”王麻子将手中纸条递给身边宋瞎子和黑煞,双手拱于后背,冷笑道:“重峰岭有马三这颗暗棋,昱重峰就是天王老子,明日我们三方联手他也必死无疑!”
“哈哈……有重峰岭人马调拨计划,我们明日就可在月牙涧十里之外枯草沟等待,等重峰岭与官府兵士斗得两败俱伤,我们三方人马就可坐收渔翁之利。”
“不但截获朝廷的银车,还能将重峰岭这群草寇斩灭得干净,然后血洗重峰岭大本营!以绝后患。”黑虎寨黑煞如获新生,十二年前的耻辱他今身难忘,明日便可洗涮干净,他怎能不高兴。
“宋老弟、黑煞老弟,还请稍安勿躁。”青袍老者王麻子缓缓回到厅中高椅坐下,并朝宋瞎子两人做了一个请字,待两人稳定坐下,才继续开口道:“你们也看了纸条,重峰岭派出了三路探子分别监视我胡帮以及孤风寨、黑虎寨,当务之急就是事做安排,派遣我三方精兵强将务必将重峰岭的探子全部铲除才是。”
“既然这样,我们三方就分别铲除监视各自山寨的探子,不知两位意下如何?”孤风寨宋瞎子皮笑肉不笑道。
“如此甚好!我这就回山寨细做安排,明日巳时枯草沟见,黑煞就先告辞了。”黑虎寨黑煞朝王宋两人拱了拱手,带领身后手下出了走阴堂,率领十几骑人马扬尘而去。
“黑老弟走了,宋某人也不便多留,王大哥小弟就此告辞。”孤风寨宋瞎子也相续离去,毕竟不是自己地盘,待着也不自在。
胡帮王麻子望着远去的宋瞎子几人身影,心中冷笑:“哼!等灭了重峰岭,就是你孤风寨、黑虎寨的末日,我胡帮最先立足苍山一地,一家独大!就你等两个小辈也配与我平起平坐!”
胡帮大寨十里开外,黑虎寨头领黑煞立身马上,嘴角上扬露出会心的笑意。
朝远处小路望去,十几骑人马飞速朝自己这边奔来,为首男子身穿黄袍,自然是才从胡帮离去的孤风寨头领宋瞎子。
待宋瞎子人马靠近,黑煞才缓缓从马匹跳下,朝黄袍男人拱手说道:“宋大哥,小弟早已等候多时了。”
宋瞎子骤然下马,动作一气呵成,微笑还礼道:“黑煞老弟别来无恙,我们借步说话。”两人朝小道树林走去。
“明日重峰岭破灭,胡帮王麻子这个老头实乃居心叵测之辈,他下一个目标一定会指向你我呀!”宋瞎子摇头叹气:“为今之计,你我两寨如同一条绳索上的蚂蚁,必当同气同出,为今后早作准备。”
黑虎寨黑煞听得宋瞎子话语,脸色异常冰冷、寒气四溢,沉声道:“宋大哥此言差矣,与其被迫防守,为何我等不主动出击,先要掉王麻子的老命!”
宋瞎子心中一颤,迟疑不定道:“老弟,何出此言?莫非你有良策?”
“他胡帮可战人马总共六百多人,明日王麻子必定率领半数以上人马亲自出动,剩余两三百人马一定会守卫大本营。”
黑煞缓缓给宋瞎子分析道:“而你我两寨如果可战人马尽数而出就有八百多人,我等可预先让亲信各领两百人马隐匿,你我二人再各率领两百多人马于枯草沟汇合,待灭了重峰岭,你我两队人马临阵倒戈,随后亲信率人马前来支援,三倍的兵力,不怕要不了王麻子的老命!”
宋瞎子也是一个心肠凶狠、手段毒辣之辈,黑煞已经将话语说得如此浅显了然,如果他还不懂得,也坐不上孤风寨头把交椅。
他眼中闪现出一股决然,愤声道:“既然王麻子要刀俎你我,也怪不得我宋某人不仁!明日就依此行事,赌上一赌。”
“好,宋大哥快人快语,我们击掌为誓!今后苍山地域你我两寨共存!”
“击掌为誓,两寨共存!”
啪……!
两人手掌相拍,一击响亮的声音从林中传出,孤风寨与黑虎寨至此形成了牢牢地同盟关系。
小小的苍山地域此时暗流涌动,阴谋酝酿,杀意四起,死亡的丧钟缓缓前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