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尖誓对麦芒5
俗话说得好,子弹也不长眼睛,管你天王还老子。
在子弹穿梭里,在斧头的追赶下,雄起的爷们,那就只有吃枪仔挨刀砍。这个时候,只有一项运动是最受欢迎的——跑。管他三七二十一,师爷跑,龚天笑跑,警察局长跑,虾虾米米脚脚抓抓跑,即便跑没有列入师爷的计划,但这个时候也只有这样了,跑才是最完美的。
这个时候,师爷最恨子弹不够密集,甚至越来越稀,枪声越来越少。突然一把大手,从后面抓住了自己的肩膀,一个踉跄,栽倒了。活着倒了八辈子的霉哦。擒贼先擒王,师爷被拿下了!师爷这帮人,歇菜了。接下来,瓜木嘻嘻地,一杆人等,跪倒在地,一个人头上一把斧头,明晃晃地,吓得有人尿湿了裤裆。
囊个办,怎么办?
连刚才都还耀武扬威的师爷都怂了。“饶命,饶命,彪统领——饶命!”
这个时候,龚天笑也被吓安逸了,之前哪见过这阵仗。他悄悄抬起头,看看自家闺女凝脂。不对,刚才蒙着黑麻布的人质,在慌乱奔跑中,黑麻布跑掉了,露出了脸庞,那个人明明就不是龚凝脂!龟儿子,敢拿假人质!
“龟儿子,敢拿假图纸!”马彪从师爷身上掏出刚才那张纸,识破了底牌。马彪扬起斧头,“狗日子的,狗坐箢篼——不识抬举!你龟儿子的,活腻了?!”
“人质也是假的?!”龚天笑吼道。
世上最瓜的事情,就是抢劫的时候,被抢女的还岔开了腿腿,真不知是劫财还是劫色的。让抢劫这样一本正经的事情,就没有了正型。
“剁了他!”鸭子死了,嘴壳子硬,马彪喊手下杀了龚天笑。
“慢——”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巨大的声音,从地底下冒出来。这个时候,庄阳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而且周围一圈加围了一层荷枪实弹的警察。
这个局势一下子逆转,土匪棒老二围住了师爷一帮人,县长庄阳带来的警察又在外面把所有人围起来了。谁劫了谁的标,那还说不清楚。
庄阳,毕竟年近六旬,吃的盐巴比有人吃的饭多,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溜之大吉的好。“土匪头子,你给老子听清楚,今天这阵仗,想必你也看着了,要么带着你的人给老子爬,要么就弄死你龟儿子到江里喂鱼……”
这个阵仗,这个场合,只有各走各的,才是最好的。于是,马彪带着他的土匪,还有那个假人质,走了。
庄阳,一清点自己的人,受伤五个。土匪却在飞梭的子弹里,倒下了十一个。警察局长柯德平对庄阳说:“县长,今天幸好有你及时赶到,不是的话,我们就真的蛮危险了”。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庄阳今天,算是到任以来,最大的收获,收获了这一帮人的民心。对于没在场的,也将是一个有情有义有智慧的形象。庄阳心里美滋滋的。
龚天笑却美不起来,你们龟儿子神仙打仗,老子百姓遭殃。土匪棒老二,生娃儿莫屁股眼眼儿的,从哪里道听途说,说我龚家院子有龚墓山的藏宝图。你们双方收场倒好,可我家还有个亲闺女在土匪手头呢!再说了,本来龚家和土匪的人命案,一下子由一条命演变成了十一条命,这个账,今后该怎么算。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在龚天笑跟着师爷屁股后头,屁颠屁颠地到县城江边码头以图换人质的时候,龚家院子的家丁队长狗二,主动请缨,跟着前来劫图的绑匪后面,意图溜进敌人的老巢。
狗二,脱了家丁队的衣服,换了一身马甲,补钉衣裳,一个背篼,一把镰刀,头上还包了一根汗渍渍的裹头帕子,活像一个农民,活像一个上山打柴地。当然,狗二本来就是农民,狗二也本来就会打柴,这些都是老本行,所以跟在绑匪到后面,不需要矫揉造作,实打实的是本色演出。
那个绑匪,一路走,一路造业嘻嘻的,走起路来身上痛,骑上毛驴屁股痛,一路哎哟哎哟地走,还边走边啃粗面馒头,时不时还打嗝连天地。
狗二跟在后头,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声,看到他的可怜样子,就后悔在龚家院子把他打狠了,但一想到还在土匪窝的凝脂小姐,就又觉得狠得不彻底。
狗二跟着绑匪,一路从龚家院子出来,走过来懒板凳阵,继续向西,过了香火袅袅的太阳寺。毛驴还望西边走,狗二跟在后头,天色已晚,一阵风过,狗二不时回过头去,感觉身后有鬼跟来。狗二与绑匪,一路同行,这还是个安慰。当然,这种安慰,绑匪是不知道的,或许在他的世界里,前面有鬼后面有鬼,周围团转满是鬼,他比狗二更害怕这样的夜晚。
狗二啃了几口干粮,咽下几口凉水,感觉温暖了许多,脚下也有劲了许多。跟在绑匪的后面,继续前进。
鬼才晓得又走了多久,黑黢黢的夜晚,依稀看见山的轮廓,脚下的路宛如白带,如有一泓池塘那就像一面镜子,照着天上的星秀儿。
开阔的大路,越来越窄,平坦的路,也变成了坡度,而且越来越陡峭。后来的路,也由泥巴土路变成了石板梯步。绑匪的毛驴,是没有用了,他就翻身下来,把毛驴拴在了路边一棵树上,干脆走路上山了。
跟着陡峭的石板路拾级而上,有的地方要四脚并用才行。而且路还要变窄,狗二回望走过的路,才发觉走到了半山腰。再悄悄看看前面的绑匪,消失在了路中间。狗二一阵心急,加快了脚步。原来绑匪消失的地方,是半道山腰处有个险要的地方,上下的大路到这个地方突然收窄,最窄处仅够一人侧身通行,而两侧却是陡峭的石崖,石崖上零星凹处长出几株坚强生命的植物,而这左右延伸去,望不到头。狗二这才发现,估计这座山就这一条道,如果不走这条道,看看山形,而要最终回到窄道的延伸处,往左往右绕要一天半天地,这都还是说不清楚的事情。有句话,不要一条道走到黑,说的就是这条路绕起来实在是麻烦。狗二看到,在山路的收窄处上方,陡峭的石壁绝尘而上,顶上两块石头,大的叠下头,上头还有块小的,老远看,像只蔫耷耷的鸡。
“哦,原来这就是‘剁鸡石’……”狗二在龚家院子的时候,听地主老爷龚天笑吹牛聊天的时候摆起过。
在民国时期,这个地方是个劫财越货的垭口,聚集了很多棒老二,不晓得是把过口的路人当鸡一样给剁了,还是百姓希望把这里的棒老二当鸡一样剁了,反正这里留下了个名字“剁鸡石”……狗二也累了,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小心翼翼地,歇歇脚,也歇歇气。
突然,山林中,一声口哨,唧唧唧唧地叫了。接下来,更是恐怖,周围团转全是唧唧唧唧的口哨声……
“当家的,是我!当家的,是我!……”接下来,喔喔喔喔的声音响起,狗二感觉像把自己给围了起来。狗二本能地往路边躲避。
呯呯砰砰围拢来的土匪越来越多,狗二前面的那个绑匪,还在呼唤着“当家的”,以示回应。
原来,绑匪消失在道路里消失在夜色中,并不多远,就在几丈开外的地方。狗二生怕被发现,一着急,再往丛林中腿,脚一滑,呯呯砰砰掉进了沟里。
等狗二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狗二艰难地动了动身子,脚能动,手能动,只是身体摔伤,有些疼痛。他背篼还挂在他的肩上,可能好就好在背了个背篼,在翻滚下山的时候,背篼估计还救了他的命。但镰刀却不知哪里去了。没有镰刀,也不像个砍柴的了,如果又野猪野狼什么,或者有棒老二土匪,就连个还手的牙签也没有了。
狗二好不容易才翻出来密密麻麻的丛林,走到了路中间。对,还是昨天晚上的那条路。
走在上山的路,狗二想起来关于这个“剁鸡石”的故事。
“剁鸡石”在拔山镇,这个狗二已经能够辨别大概的方位了。
知道事与事之间的联系,在没有老人言传身教、没有老师答疑解惑的情况下,这个地叫“拔山”,读到项羽的“力拔山兮气盖世,壮士兮一去不复还”,还牵强附会,以为少不了有联系。后来查阅典籍,才翻到过这样一段,大概就是项羽做“力拔山兮气盖世”后,总爱诵读这句。据说一天战斗转移,爬过了很长很长时间的山,在盘山曲折前行中,好不容易来到忠县这块平地,回望走过的山路,展望眼前的平坦,于是又诗意大发,大声诵读起了“力拔山兮气盖世”……他这一声吼,给后人留下了“拔山”的地名。这个是不是真实可靠,只有请项羽起来喝夜啤酒,试图再问问。
闲话少说,说狗二的正事。
狗二的正事,就是到土匪的窝子里,打探凝脂小姐,去把她从土匪窝子里解救出来。
上了很长很陡的路,狗二来到了昨夜摔下山沟的“剁鸡石”。这个地方,两块巨大的石头,把上下的山路收窄,变成了一条侧身才能过的小道。放眼望去,左右又没有其他的道路可供选择,这真是一个打家劫舍的“好地方”!龟儿子的土匪,上天都在帮你们。
昨夜的土匪出窝,就在这个地方。该怎么办呢?
狗二在附近找起路来。突然,窜出两个人来,两把明晃晃都斧头,夹在他都脖子上。
“格老子的,东虾西哈,搞啥子名堂?”
狗二虽是家丁队长,但也从来没就这个样窝囊过。吓住了,哆哆嗦嗦的,说:“我打柴的,摔到沟沟去了,受了伤,想找人敷药……”
背后的两个家伙,叽叽咕咕说了一通,说:“走,跟我们走,我们给你敷药”。两个土匪想的是,敷药,想得美,你在那里东哈西刨地,搞什么名堂,鬼才晓得啊。再说了,大家的不在家,只有委屈你,先关起来再说。
敷药?进贼窝。
狗二想,也好,有人带路,还免得自己找。
狗二被人用黑麻布蒙住了眼睛,在嘻嘻索索的丛林中穿梭,进了院子,放佛下了楼梯,被打开黑麻布的时候,才发现进到了地牢。
睁开眼睛的一刹那,他差点叫出声来,因为对面牢房,一个人,就是龚凝脂。凝脂小姐也惊奇地看着她,他赶紧摇摇头,意思是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