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三生三世(4)
“若能早些知道你并不...爱我,我又何苦让你如此难过...”——司马珞
......
黛绿是个聪慧的女子,尽管我并未向她提起那天向父母所求之事,但她似乎已然明了。也或者是我太愚笨,遮掩的不够好......
“少爷何苦如此...”黛绿坐在了我的面前,些许淡淡的忧伤,说道:“少爷有着恪守的父亲,有着慈爱的母亲,又有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本已是幸福之人。”
“是啊...”我看着她,有些痴,喃喃自语道:“我拥有的已经很多,本该知足,只是从前我听高师父说过一句话,他说‘山高是因为他想成为山,而流水东流,那也是他的追求’,高山流水便有情,而我对你,难道就不应有所期待吗?”
黛绿听闻我说,眉头紧锁,转过身去,半天不语。这一刻,我竟觉得她有些陌生。我如此挚热的待她,为何总换来沉默以对。难道就因为这生来的贵贱吗?这天地规则,又由谁说了算?
我不懂,所以我心生愤怒!“黛绿,我定拼死为你求得名分!”
她掩住了面,仍是背对我,微微颤抖的细肩,半天还是未回应我一句话。为何如此!为何!
这一夜注定不会过的太平静,黛绿哭过,但没有解释任何,待我愤怒的将她衣物剥光,直至几乎就要控制不住将她占有时,她仍是不言不语,她看着我,又似乎透过我看向别处,面无表情的样子让我没由来的生出一股对自己的憎恶。我放过了她,喝下了一夜的酒。
......
我不能再面对她,不想那么爱她,最后变成恨。所以我求母亲将她搬回了原来的住处,甚至让她从我的暖床丫鬟变成了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下人。母亲乐意见得如此,却也对我有些贬词,她说,人贵在于自身不知贵而显贵,世间万物有千般美好,你曾有幸拥有一二,便应将这一二带给他人,若是得不到,也该善待于她。这是从前你的宅心仁厚,不需要为娘教你的,而今,你却变了模样。
我变了吗...其实我只是不知这份爱,该何去何从,从父母那里我得到了不可能,可就连黛绿她也不能如我所愿,我真的是一个懦弱的人吗?
是的。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是真的懦弱,明明是自己求母亲将黛绿从我身边赶走,可我每天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想去寻她,远远的看着她,不让她看见...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我的心越来越沉寂,开始是孤独,后来是习惯,孤独的是黛绿不在我的身边了,习惯的是每天都要去看上她几眼。可最近这几天到了时间去看她,却总发现见不着她,问她随身的另一丫鬟才知道她最近手里活一做完,就爱往后山走。
我知她爱花,而此时盛春正值后山之上百花齐放,想来便是如此了,便不在意。
可一天两天,天天如此,待春已过尽,她的这个习惯还是如此,我便不由的心生疑虑了。这一天,我早早的换了打扮,躲在后山必经之路上等着她,我便要看看,她每日于此,到底是为了什么。
没多久,她从我眼前走过,一阵轻盈的步子,像极了儿时的模样。我远远的跟着她,她浑然不觉。
跟了许久,眼前出现一片青翠的竹林,遮掩住了阳光,有些幽凉和寂静。黛绿便是在此停下了脚步,她坐在了一处青石上,没多久便开始左顾右盼,似乎是在等什么。我疑惑极了,难道是我藏的不够好,被她发现了?她是在等我出现吗?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走出去时,突然发现黛绿眼前出现了一个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的人,他带着一个遮面的白色斗笠,看不清样貌,身材纤瘦,一眼看去,居然是个男人!而黛绿此时的目光顿时被眼前的神秘人给吸引住了,片刻都不曾离开。这种目光,我从未见过,可我的心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竹林的叶子永远都是一个样子,他们在头顶不分彼此,天旋地转...我终于明白了...可我为什么要逃,为什么不看下去......我恨我的懦弱,如此的懦弱......
又是酒,又开始嗜酒,回想过去的一幕幕,从前满眼笑意的黛绿,到后来的冷淡,直至最后不反抗的抵抗,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变了。高师父读了一辈子圣贤书也是枉然,他曾说过,在黛绿生命中我会是她唯一一个男人,而她在我生命中不会那么重要,这句话现在看来竟是如此的讽刺。
我一直以为只要自己认真的去对待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便不会欺骗我,所以我努力去做一个大家都喜欢的少爷。我待人真诚,对待下人如同亲人,也爱乐善好施,处处爱为他人着想。曾经以为黛绿是这个世界上最懂我的人,而今看来,如若是懂,为何如此伤我,如若不懂,又为何让我一直觉得她是喜欢我的。也许,真正不懂的人,该是我吧....
朦胧醉意,眼前人换了几次,分不清真假,只知偌大一个天地,就我一人......
她一定是喜欢过我的...后来才遇到了别人...我没有别人好...
......
酒能入梦,也能解梦。酒醒之时,我倍感清醒。是的。黛绿尽管是下人,可她仍有自己的选择,我摆在她面前她不要,却要寻得幽静后山,这一切都是她的选择,我该忘掉她!
读书,写字,跟父亲出入账房,随母亲回望故里,开始学会吩咐下人,也开始学会不拘言笑。渐渐懂得当初高师父说的关于风光的那句话,是的,我的好时光过去了,尽管我很留恋她,她还是过去了...
很久没再见到黛绿了,只听说她一如往日,这往日是从前往日,还是那之后的往日,都不再那么重要了。而我,便注定是她的少爷,将来也许会做她的老爷,如此,她便微不足道了。
转眼又过去了五年,眼看我就要到弱冠之年了,父母便开始为我挑选女人,出身富贵,样貌端庄,贤惠得体,这样的女子本是不多,但对我来说,却也是由得挑选的。
但我无意挑选,女人于我来说,就像是生命中可有可无的东西,怎样都好,只要父母满意。于是,一个叫珍龄的女子,就要成为我的明媒正娶的女人了。
定下的亲事有些匆忙,我刚接手父亲的一处布料店,还未理清账目明细便被告知下月初五便是大婚之日。后来一想倒也无妨,不过就是走上一遭,行人事罢了。
原本我的一生就该这样过去了,若干年后,父亲老去,我会成为另一个父亲,一样的严厉,一样的恪守,若是珍龄如母亲般慈爱,我的孩子也该如我那时一般了吧,生命有时就是一场轮回,你往往认为自己的不同,只是你不了解前人的从前,他的少年也许宛如你此时这般,后来的你,变成了现在的他......
可...可...命运的马车还是颠簸了一下,这一颠簸,让我彻底失去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