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皇四子鲁钝,不堪大用。”
“陛下,皇四子心有旁骛,难为太子所用。”
“陛下,皇四子留恋秦楼楚馆,有失皇家品格,老臣可教无知者学问、可训愚昧者向真,却难管不受教而甘从尘者,还请陛下垂怜,允老臣告老还乡吧!”
……
“不、不、不!都滚开!都给朕滚开!”赵河满头大汗的“看着”往昔那一幕幕重又上演。
他早已重修的上书房,竟又变回了当初的模样——阴暗、压抑!
他那已经陷入昏迷的父皇,竟然回到了满头青丝的年纪,父皇身上那熟悉的威严和压迫感,让赵河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书案前,那个躬身禀报的老者,赵河就是想忘也难以忘记!
那个不断地打击着他、逼他认清了自己和太子地位差距的老者,正是柳郡李氏的家主——李成仁!
这个可恶至极的老东西,为什么还要在他面前向他父皇进谗言?为什么!
看着自己当年无意中见到的那一幕,明明知道自己身处梦境的赵河,忽然愤然爆发。
他挥着双臂冲向正在表演“君明臣直”的君臣二人。
可惜,梦境就是梦境,和现实不同,即使赵河使尽全身力气,依旧被定格儿在他父皇和李成仁身前一步的地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让他崩溃的一幕。
“依爱卿所言,朕该让老四如何自处?”
好一个亲父皇!好一个大春朝明君陛下!
“陛下,恕老臣无状……然自古以来,长幼有序、尊卑有道,方是国家盛世之基……陛下向来以大义行事,望陛下能忍痛抉择,予这天下一片安宁……”
“好吧,朕知道了……”
赵河眼睁睁的看着他父皇回身来到书案后,迅速拟旨传诏。
……
“……皇四子赵河,自幼桀骜自专,不修文武不听教训,朕心甚忧……然,朕为子计,遂特封皇四子赵河为平郡王,自此,平郡王无需上朝、无需领事儿,逍遥自在即可……”
父皇当众宣说的话,再度响彻赵河的耳畔,这让本就狂怒的他,更加癫狂起来。
赵河指着他父皇,怒喝:“你封吧、封吧、封吧!哈哈,你这偏心的狠心人!你封我平郡王,可到后来还不是要提拔我为亲王?你宠着护着的儿子,还不是被你废啦!哈哈,你最终还不是躺在慈和宫里不人不鬼!而我!你一直贬低的儿子,终究是这天下之继承人!哈哈哈哈哈!你要是醒着,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啊!”
喊得有些疲惫,赵河终于放小声音,却依旧又哭又笑着闹:“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朕才是你儿子,你为什么宁可听那个老匹夫的话,也不愿意多管管我……为什么……为什么……”
赵河哭闹了一会儿,一抬头,发现上书房和他父皇竟都已消失,而眼前的景色早已变换,他竟然来到了她的地方。
想起她,赵河的心就是一颤。
“姐,您可是咱们浥城步家的嫡长女,是千载世家嫡传一脉的尊贵千金,皇家算什么?哼哼,这天下早晚有易主的时候,从古至今几千余载,从未有听过君临千年的皇家……可是世家就不同啦,只要咱们教养不息,便延传几千载,又算得了什么?”
“小弟,你莫要再说啦!我与四郎青梅竹马,心意早通,莫说他做一辈子的平郡王,就是他做一辈子的平头百姓,我也绝不相弃!”
“姐,你可真糊涂!陛下有意点你为太子侧妃,那春城宁家的姑娘才是陛下给平郡王准备的郡王妃!……姐姐,你想想,咱们世家需要奴颜婢膝的给皇家做小么?你现在只要留下,必是要点给太子为侧妃的;可你若真反抗,以陛下的脾气,怕是就是你得偿所愿,也是要给春城宁家女低头执妾礼啦!”
“你不要说啦!我步青云……宁可死也绝不背弃和四郎之约!”
“姐!你简直就是冥顽不灵啊!”
……
赵河痴痴的看着心爱人的面容,那压抑十几载之情谊,在心爱之人的容颜行止前,几欲爆发。
正当他要伸手呼唤他的爱人时,面前的情景竟再度一变。
这,是他母后的寝宫。
“母妃,儿子求求您啦,您就和我父皇求求情!他老人家是知道我和卿卿的感情的啊!母妃!儿子不要权势、不要富贵,就想要卿卿啊!”
赵河看着年少时的自己跪在母后面前,不禁嗤笑着嘲讽:“你就是跪死也没有用,沈贵妃会担心的,只有她的皇宠。”
果然,不等他说完,他母后便紧张的捂住年少时的他的嘴,训道:“糊涂!你这是要让母妃也受你连累?你现今只是个被陛下放弃的小小郡王,若是母妃也失宠,咱们母子以后怎么活?你不要忘了,现在无人敢踩你欺你,是因为你母妃我管着宫务、受着宠呢!
你也别再想步青云那丫头的事儿啦!她要是个好的,便不该再来**于你!你和她真要怨,就怨她家世太好吧!好得陛下不敢让她做正妃,好到陛下只敢将她许给太子!你啊,就给母妃死掉这个心吧!
听话,好好儿的和宁家的那姑娘成亲,过日子;等时间久了,你就知道,过日子么,和谁都一样,关键是要有富贵和权势!……儿啊,你可别犯傻啊,到时候害人害己的,连你母妃我都会跟着遭殃吃瓜落儿啊!”
……
“王爷、王爷!大事儿不好啦!大事儿不好啦!步、步小姐自尽啦!”
本来陷在爱人让太子夺走的痛苦中的赵河,突闻亲信此言,顿时一个摇晃,口喷鲜血,身子向后倒去。
不!不要!卿卿,回来!回来!
……
“陛下!陛下!您醒醒!你这是怎么啦?陛下!您醒醒!”
终于,赵河在戚凰的摇晃中,被从梦中解救出来。
他艰难的睁开双眼,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梦与现实。
直到,耳边再度响起戚凰温柔婉转的轻声:“陛下,您这是怎么啦?可是做恶梦啦?”
她有节奏的乎撸着赵河的脊背,渐渐靠近他,让他倚在她的怀里。
戚凰像是抚摸着小孩子一般,轻声安抚着赵河道:“陛下,没事儿!您这是太累啦!只要休息休息就会好的,没事儿、没事儿……”
将音速和音度把握在一个巧妙的度和韵律上,听得赵河果然渐渐平静下来,满头大汗的他慢慢儿的趟在了戚凰的怀里。
“陛下,您呢,且安心地再睡一会儿,天快亮啦,您一会儿还要上朝呢!”戚凰心疼的用帕子给赵河擦去头上、后背上的汗珠,不停地安抚着。
赵河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光亮,终于觉得踏实起来:“原来真是梦啊!”
戚凰闻声,嫣然而笑,她摸着赵河的手,轻道:“当然是梦啊!虽然臣妾不晓得您刚才梦到了什么。但是,也只有梦境才能让您出这些汗哪……毕竟您是咱们大春朝的皇帝啊!陛下,须知这世上人无完人,您正是因为太完美了,才会在梦里有此失落……陛下,您很不该为此介意呢!”
听到戚凰的话,赵河终于找回自己本来的骄傲和自信,他起身搂住戚凰,定定的看向眼前和他的卿卿如出一辙的面孔,不禁心中情动,一时间胸中激情难以自抒,不禁高声而道:“爱妃所言极是,朕是皇帝,朕现在才是这个天下的主人!”
……
“这就是皇帝赵河之心结?”听着小反的讲述,沈晗乐和安锐晟相视一眼,不禁慨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