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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咫尺天涯

深夜,省人民医院的一高级病房中。因忧愤过度而突发脑溢血的华厚德,躺在病床上已沉沉睡去。杜凌寒怜惜地看着病床上的这个曾经威武健壮的男人,如今如孩子般脆弱。他需要她的呵护、理解和支持,他离不开她。她为他掖了掖被角,把脸埋在他宽厚的手掌中无声地哭了。

她一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就会泪奔。

那天,华杰走后又消失了踪影,联系不上华杰的高扬顾不上理亏就又找到华厚德的家门,与华厚德又是一场大闹。但当华厚德告诉高扬,华杰不仅卖掉了房子,连公司50%的股份的合同都被抵押了出去时,高扬一下傻了眼。她匆匆忙忙赶回家,拿出放有合同书的保险柜一看,合同书果然不翼而飞了。她这才有了天塌了一般的感觉,她制衡华厚德的凭据丢了,就等于丢了她的未来,想到这她不寒而栗了。

华杰是指望不住了,她的依靠只能是华厚德。当她再次出现在华厚德面前的时候,完全是另一副样子,她可怜巴巴的乞求华厚德的原谅,她宁愿和杜凌寒共处一室,以姐妹相称。

因为华杰的所作所为,华厚德的血压已高了好几天了,吃药打针也降不下来,医生一再嘱咐他要保持平静的心情,并叮嘱家人别让他生气。

杜凌寒这几天一直陪伴在华厚德的身边,陪他聊天,给他宽心,血压才渐渐稳定。但高扬一天三变脸的死缠烂打再次使华厚德承受不了,最终因脑出血住了院。医生说,万幸的是,病人头部的出血点是在颞叶部位,面积不算大,休息锻炼几个月就可以康复了。即便如此,杜凌寒还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唯恐别人对华厚德的照顾不够细心周到,所以事事她都要亲躬。

苦也罢,累也好,她都无怨无悔。然而让她没料到是高扬会再次闹到医院,更出她意料之外的是石亦非的突然出现。

石亦非知道了她的处境,让她感到羞愤难当;而石亦非情不自禁的拥抱,使她感受到一股爱的暖流。那发自内心的一拥,满蓄爱意,使饱受情感折磨的杜凌寒为之泪崩。

此时的杜凌寒,感觉她的身体似乎是一座欲喷发的情感的火山。炽热的情感热流在体内翻滚奔突,似乎要冲撞开一个喷口。然而,一股股热流上下左右前前后后都冲撞了一遍,都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喷口。

理性一次次地把情感压下去,压得她快要崩溃了。她止不住自己不去想石亦非,她爱他就像他爱她一样,爱之花没有因分离而褪色,反而因饱经风霜而绽放得更加绚烂夺目。她觉得自己疯了,她就如初涉爱河的少女一样的痴狂,一样的义无返顾。道德、理性禁锢着她的躯体,情感却是炽热的岩浆,将自己的身心燃烧。然而理性却是囚禁情感的牢不可破的没有熔点的球体,情感注定要做理性的奴隶。

“林中有两条路,你只能选择其中的一条,永远怀念着另一条。”这或许就是人的宿命,既已擦肩而过,又何必希冀重逢。一次次,杜凌寒囚禁起自己的情感,要顺应现实的安排。

然而,杜凌寒真的要崩溃了,即便华厚德再体贴,也医治不了她内心的伤痛。嫁给华厚德至今无名无份,说白了就是小三的身份,她无法面对自己的亲朋。一想到这种近似屈辱的生活,杜凌寒就羞愧难当。再加上华厚德妻子高扬的刁蛮,华厚德儿子华杰的得寸进尺,肆无忌惮,以及华杰对他们母子的羞辱,常常让杜凌寒痛不欲生。

她想离开华厚德,一怕伤了爱她至深的华厚德的心,又怕两个孩子特别是舒琪受到更多的委屈。她深知石亦非像爱自己一样爱着舒琪,她想把舒琪送到石亦非的身边,然思前想后觉得这样做还是不妥。一是石亦非自己作不了主,二是王品会像容不下她一样容不下舒琪,更重要的是舒琪和华厚德的感情深厚,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不是华厚德的亲生骨肉,让他贸然认石亦非为父他会接受不了的。

杜凌寒进退两难,自从几年前的第一次重逢,她就感知到石亦非和她一样生活并不尽幸福,只是情形不同罢了。那次分别时,石亦非记下了杜凌寒的电话号码,并告诉杜凌寒他还会和她联系的。后来,石亦非为杜凌寒申请了一个QQ号,用的是他和杜凌寒的生日日期的组合7612080916(他们都是1976年出生,亦非是9月16生,凌寒是12月初八生),密码是woaishuqi(我爱舒琪)。

石亦非把QQ号码发给杜凌寒,看到那一组熟悉的数字,杜凌寒泪如雨下。她知道石亦非的良苦用心,也知道他内心的痛苦。她登陆了这个QQ号,密码并没有改变,她加了石亦非的QQ号,同时收到石亦非给她的网络上的第一个问候语:“凌寒,你好吗?谢谢你允许我做你的朋友。”

杜凌寒给石亦非也回了话:“亦非,我很好,别挂念我!”

从那以后的日子,杜凌寒每天都会收到来自石亦非的留言,其中一条是:“凌寒,我不需要你回信给我,只要你和孩子生活得很好我就满足了。但是,如果你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问题时,你一定要告诉我!”

无论石亦非说什么,杜凌寒从来未回过,不是她不想回,而是她不能把感情的闸门打开。她不敢回想和石亦非相处的日子,那些日子的记忆没有随岁月的流逝而流逝,反而愈加清晰鲜明。一件件往事,一个个场景,甚至每一次牵手,每一句问候都有不同的感受,都如在耳目心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自与石亦非重逢,自己就像着了魔一般地思念他。她一次次地告诫自己,一切既已错过,又何必对过去念念不忘?然而一切无效,而内心的思念依然。

杜凌寒关了灯,病房内瞬间暗了下去,室外渐渐变得明亮了起来。抬眼望窗外,银辉四溢,云来弄影,只是满月已西斜。

而在隔壁病房中的石亦非也难以入眠。王品回家拿换洗衣服去了,安琪儿也已安然入睡,相思之痛又来啃啮他的心了。

他知道杜凌寒就在隔壁病房里,下午时他又与杜凌寒擦肩而过,但杜凌寒对他形同陌路。

他知道杜凌寒现在肯定没有入睡,此刻杜凌寒也会像他思念她一样在思念着他。他起身想去找她,但他又止住了,他知道杜凌寒不会出来见他。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咫尺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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