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抛弃小美的那天,或许是她的爸爸妈妈觉出了他们对小美的亏欠,她的妈妈给小美换上了一身新买的漂亮的衣服,还给她梳起了漂亮的麻花辫,并对小美说了一番让小美莫名其妙的话:“小美,妈妈对不起你,平日妈妈都没给你买过新衣服,也没有陪你玩过。今天,妈妈带你去公园玩好不好?”
“妈妈没有对不起小美。妈妈照顾弟弟,还要照顾小美,妈妈很辛苦!”可怜的小美嘴巴甜甜的,但她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小美不想去公园玩,小美要在家和弟弟玩。”
小美的乖巧最终也没能改变爸爸妈妈的决定。
临走时,爸爸抱了抱她,又亲亲她,并哽咽着说:“小美,是爸爸妈妈不好,没有疼你,你恨爸爸妈妈吗?”
小美看爸爸流泪了,就搂住了爸爸的脖子,把小脸贴在爸爸带着硬硬胡茬的脸上。
小美的记忆里从没有过和爸爸如此亲密的瞬间,这一刻小美心里觉得暖暖的,她觉得自己也是一个有爸爸妈妈疼爱的幸福的孩子,她动情地对爸爸说:“爸爸是男子汉,爸爸不哭!小美不恨爸爸,是小美不好,不能走路,不能帮妈妈看弟弟,让爸爸妈妈受累了!”
“小美……”爸爸竟失声痛哭了,他看了看小美妈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小美妈妈把小美从她的爸爸怀里夺过来,背在自己背上,不顾学步车里小美弟弟的啼哭,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时,她的手里还拿着一个手提袋,里面放着小美的一身换洗的衣服。
小美妈妈背着小美,坐了半天的车,才来到公园。
在公园里的儿童游乐场里,妈妈陪小美坐了刺激的过山车,玩了好玩的碰碰车,还坐了高高的摩天轮,还用气枪打了气球,荡了秋千……小美玩得很是开心。累了,妈妈还给她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这一天是她有生以来最美的记忆。那一刻,她觉得她真的很幸福,她很满足,但她没有忘记对妈妈的感谢。
“妈妈,谢谢你陪小美玩!小美觉得小美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孩子!”小美感激地对妈妈说。
“小美乖,是妈妈不好,是妈妈对不起小美!”妈妈也像爸爸那样搂抱了她一下,给她说些莫名其妙的让她内心暖暖的却想流泪的话。
“妈妈,是小美不好,让妈妈和爸爸辛苦了!”小美也伤心地流出眼泪,“小美要乖乖的,不闹爸爸妈妈,小美爱爸爸妈妈!”
“小美,不说了!”小美妈妈把小美搂抱得更紧了,“小美不哭,小美长大了,要学会照顾自己!”
“小美不哭,小美不要离开爸爸妈妈!”聪慧的小美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小美乖,妈妈要去一下卫生间,你就坐在这儿别动,等着妈妈,妈妈一会儿就回来。”小美感觉妈妈拥抱她的手臂松开了。
小美的眼泪一串串流下来,她看着妈妈哭泣着捂着嘴巴跑进了卫生间。
一会儿,从远处跑来几个孩子,有男孩也有女孩,都像她这样的年龄,他们边跑边嬉戏打闹着。
小美的注意力被那几个孩子吸引住了。她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她多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孩子们玩足玩够之后,跑走了,草地上又只剩下小美一人,她呆呆地若有所思地看着孩子们的背影发愣。
小美暂时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小小年龄的她学会了沉思。她明显地比一般的孩子成熟,她没有玩伴,也没有玩具,她唯一的好朋友就是电视机。每天起床后,爷爷或奶奶扶她大小便后,就让她洗脸、吃饭,然后再把她背到日杂门市部去,让她坐在爷爷专门为她制作的座椅里。座椅很简易却很方便,爷爷用几根结实的木条订成一个囚笼状,中间一侧再订上一块木板,可供小美坐。坐在中间,上身可以自由活动。这样的一个囚笼,却是小美的一片自由的天地。
为怕小美孤单,爷爷奶奶总是先帮小美把电视机打开,然后再把遥控器放到小美手里,这样小美凭借着小小的遥控器,就打开了一个多姿多彩、生机勃勃的世界。她最喜欢看少儿节目,少儿节目不只丰富了她苍白的童年生活,而且教会了她好多知识,让她学会了说话,学会了唱很多儿歌,还掌握了很多字词。
她的小嘴巴很甜,很会说话,唱起歌来,那童稚的嗓音天籁般甜美。她最喜欢唱的儿歌是《世上只有妈妈好》,每次唱起来她总是泪流满面,后来她干脆把“妈妈”二字改为了“奶奶”,虽然“奶”的音韵不如“妈”字响亮和谐,但从她的小嘴里流淌出来的音符同样具有感染力。
有时,看着看着,电视里的某一画面的内容触动了她小小的心灵,她就会走进沉思的世界。她知道自己有爸爸妈妈,而爸爸妈妈却不疼爱她的原因,她知道她与一般的孩子不同。
在她幼小的心灵里,也生长着恐惧和忧虑。她当然不知道“未来”是什么东西,也不能预感她以后的生活会怎样,但她很会体察别人的心理,内心很敏感。
爷爷奶奶对她说:“小美,你要学会照顾自己,爷爷奶奶一天天年纪大了,不能照顾你一辈子。”
这时小美就会伤心地说:“爷爷奶奶不会老,小美不让爷爷奶奶老,小美让爷爷奶奶活到一百岁!小美长大了,要照顾爷爷奶奶!”小美的话往往会使两位老人老泪纵横。
坐在草地上的小美,望着孩子们远去的背影,她的内心有些落寞,她又想起来给她温暖让她感到幸福和快乐的爷爷奶奶。爷爷瘫痪了,再也抱不动她了,奶奶又要照顾爷爷,又要照看门市部,奶奶更忙碌了。
她离开爷爷奶奶还不到一个月,她却觉得仿佛过了一百年那么长久。她很想念爷爷奶奶,很想回到从前的生活。
“爷爷,奶奶,小美想你们了!我想回到你们那儿去。”小美想着想着就哭起来了,就想起自己身在何处了,就大声喊起妈妈来,“妈妈,妈妈,你怎么还不回来?我要回家!”
一哭起来,小美就止不住了,内心隐隐觉出了不安,顿时恐惧感占据了她小小的心灵。爸爸妈妈不要她了,她回不了家了。
“妈妈,我要回家!妈妈,你在哪里?你快回来吧,快带小美回家。小美想爸爸和弟弟了。”
好在是春桃听到了小美的哭声,要是恰巧被别有用心的人听见了,那就糟了,小美的未来就不堪设想了。
春桃和两个孩子陪着小美一起等待着,等待小美妈妈的出现。然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小鸟也叽叽喳喳地飞回鸟巢。
“妈妈不会回来了,爸爸妈妈不要我了!”小美又大哭起来。
“小美妹妹,你知道爸爸妈妈的手机号码吗?”舒琪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知道。”小美的眼睛里闪出一丝希望,她竟含泪的笑了。
然而,当春桃按小美提供的号码拨打电话时,小美爸爸妈妈的手机都提示“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小美绝望了,她的泪水又流了出来,“爸爸妈妈真的不要我了。”
春桃明白了,小美因身体残疾被她狠心的爸爸妈妈遗弃了,但她不能直接对小美言明,这个懂事的孩子已遭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于是,春桃对小美说:“小美,你跟阿姨走好吗?那里有很多和你一样大小的孩子,舒琪和雅琪也会成为你的好朋友。”
不待小美说话,雅琪就热情地央求道:“小美,去温馨家园吧,那里是一个大家庭,我们欢迎你!”小美含着泪点头同意了。
此时,杜凌寒已让郑叶来接他们了,待郑叶开车来到后,春桃和郑叶就把小美抱上了车,把小美带回了温馨家园。
到温馨家园后,春桃给予了小美母爱般的温暖和无微不至的关爱。
一天晚上,春桃给小美洗了手脸和脚,又让小美刷了牙,接着又把小美抱到了床上,小美感受着来自春桃慈母一般的疼爱。她小小的内心升腾起一种热望,她望着春桃甜甜的喊了一声:“妈妈!”
“妈妈在哪儿呢?”春桃抬头看向门口,问小美道。
“你就是我的妈妈!”小美用甜美的嗓音肯定地说。
春桃怔住了。
能有什么比清纯的孩子的肯定更珍贵的东西呢?这个称呼是小美对春桃最高的褒奖,也是两颗纯洁心灵的碰撞。
春桃也被小美这一声呼喊感动了,她一下把小美揽在怀里,她也顿时泪流满面。
“小美,可怜的孩子!”
“妈妈,我又有妈妈了,我也有温暖的家了!”小美眼睛里闪着希望的泪花。
这声声纯净悦耳的呼喊,如同滴滴甘露般滋润着春桃的心,两个苦命的人儿互相温暖着对方。
从此,小美就喊春桃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