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外,杜凌志痛苦地自责不已。
“凌志,别自责了,你姐不会有事的,她也不会怪你的。”华厚德劝慰着杜凌志,他自己的内心也担心不已。
时间滴滴答答、一分一秒不紧不慢地走着,手术室外等待的人的心肺被手术室内手术台上的人牵扯着,而手术台上的人却毫无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混混沌沌迷迷糊糊中,杜凌寒觉得自己好像在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中迷失了方向。森林里阴暗潮湿,阳光射不进来。眼见天色越来越暗,杜凌寒很是着急,她环顾四周,不见一个人影。她想喊叫,却喊叫不出。焦灼、恐惧、绝望和希望杂糅在一起,她多么希望这时能有谁来救救她。
“凌寒,来这里!”好像是石亦非的声音。
“亦非,你在哪里?快来救我!”杜凌寒觉得自己使尽了全力,却依然发不出声音。就在这时,她感觉身上有东西爬动的感觉,低头一看,是一只面目狰狞的毛毛虫。她使劲地一下甩掉身上的毛毛虫,却又惊恐地发现满地都是或蜷曲不动或一耸一耸向前爬行的毛毛虫。她想跑,却迈不开脚,一只毛毛虫径直朝她爬来,她惊恐万状,用尽全力却感觉丝毫也不能动弹。“啊——啊——!亦非,救我!”杜凌寒惊叫起来,惊叫声使她一下清醒过来。
“好了,好了!生出来了!”她听到一个惊喜的声音。
“哇——哇——”杜凌寒耳朵里传来一阵新生儿洪亮地啼哭声。
“是个男婴,3.9千克,50公分,健康。”又一个声音传来。
杜凌寒想动一下麻木的双腿,却觉得双腿不听使唤。她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位年轻的护士正在给她擦拭着脸上的汗水。她明白了,她是在手术台上,她生了一个健康的男婴。
“亦非,我们的孩子出生了!”杜凌寒心中暗暗念到,泪水又从眼角滑落下来。
“你终于醒了?”为她擦汗的护士发现她睁开了眼,就惊喜地说。
“谢谢你!你们辛苦了。”杜凌寒用虚弱的声音向护士道谢。
“看看你的宝贝!”助产护士抱来孩子让杜凌寒瞧了一眼。
侧脸凝望中,杜凌寒看到了一个粉嫩的婴孩,小小的眉宇间满是石亦非的影子,她含泪的笑了。为了这个孩子,她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苦,在看到这个孩子的瞬间,所有的苦累都化成了幸福和快乐。
这一天是杜凌寒和石亦非分别的第二年的阴历三月十六日,在家中静养了六个多月的杜凌寒顺利分娩了,产房里传来一个新生儿响亮的啼哭声。
在产房外的华厚德,听到助产护士报告的母子平安的消息,激动得眼睛都湿润了。听到姐姐平安的消息,杜凌志也把提着的心放下了。
又过了一会儿,有护士喊道:“谁是杜凌寒家属?快把产妇母子推回病房。”
“我是!我是!”华厚德赶忙答道,好像怕有人跟他抢似的。
华厚德接过护士推来的推车,微笑着低头看着头发被汗水****的杜凌寒说:“凌寒,你辛苦了!”
“谢谢你,厚德!”杜凌寒也向华厚德微微一笑。
“姐,对不起!……”杜凌志也赶忙跑过来帮着推车子。
“凌志,说什么呢!姐怎么会怪你?要不是你,你的外甥还不会这么快就来到世上呢!”孩子顺利出生,弟弟又在身边,杜凌寒很是高兴,虽然很累,但精神很好,就打趣道。
病房是在妇产科二十六床。张嫂早已把准备好的婴儿用品带来了。
“凌寒,你看这孩子长的这么秀气,很是像你!”华厚德看着襁褓中的婴儿,愉快地说。
“就是像姐姐!”杜凌志也凑过来附和着说。虽然他有一百个不愿意,但面对这样一个弱小的生命,他也不能不怜惜,这孩子毕竟是他的亲外甥。
护士为杜凌寒挂上了吊瓶,杜凌寒有些困倦,就在大家的说笑声中睡着了。华厚德看有一绺头发被汗水粘贴在杜凌寒的脸上,就为她把头发抚到耳后。就在这时,他眼睛的余光感觉有人在盯着他看,他转脸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他的妻子高扬的脸。高扬看到华厚德转过脸来,就迅疾走开了,赶上前面的同行者。
原来高扬跟朋友一起去妇产科看一个产妇,没想到会在医院碰到华厚德。高扬暂时隐忍未发,她要弄清华厚德和那女人的关系,再去和华厚德算账。
因为是顺产,大人孩子都很健康,所以杜凌寒母子在医院住了三天就出院了。
杜凌志要补偿姐姐似的,这几天没再急着说要回去,而是陪着姐姐聊天,逗孩子玩。杜凌寒也趁着这个机会,把事情的前后经过原原本本讲给弟弟听,让弟弟转告爸妈,让他们二老放心,自己过得很好。等过一段时间,她会带着孩子和华厚德回去见爸妈,希望爸妈原谅她。
杜凌志从这几天的观察来看,姐夫虽然比姐姐大好多岁,但姐夫确实是个好男人。他不光有自己的事业和追求,他对姐姐也很是疼爱,对姐姐的照顾无微不至,对孩子也没有丝毫烦厌的表现。
姐姐婚姻生活的变化使杜凌志对婚姻爱情也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他有些理解姐姐坚持生下孩子的做法了,也理解姐姐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嫁给姐夫了;但他觉得内心还是有些不是滋味,他还对负心的石亦非耿耿于怀。看姐姐的情绪逐渐好转,孩子也健康无事,杜凌志就向姐姐姐夫告辞,他还要赶回学校去上课。
他就读的本科院校就是王品为石亦珺谋取助教职位的学校,他在学校是优等生,正在复习准备明年考研。临行前,他告诉姐姐,他先回家一趟,把姐姐的情况告诉爸妈,让他们放心。
杜凌志回家后向妈妈说明了姐姐的生活状况,姐姐已结了婚,并生下了一个可爱的男孩,姐夫虽然比姐姐大了些,但他很疼姐姐和孩子。姐夫是个大老板,家境很好,姐姐和孩子都不会受罪。听着儿子的讲述,杜妈妈好像在听故事一般,她很难把这个故事和她的乖巧懂事的女儿联系起来。这才半年多的时间,女儿就和一个比她大近二十岁的男人结了婚,并生下了另一个男人的孩子。
“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呀?还能让人活不,咋还能朝人前站呢?”杜妈妈老泪纵横,她捶着胸顿着脚哭道,“如果把这些话说给你爸听,他还不把你姐给活劈了。你姐真是太傻了,为了他工作都不要了,连爸妈都不管不顾了,真是鬼迷心窍了。现在这个样子,一辈子还能回来见人不!”
“妈,你别难过了,如果你看到姐姐生活得很好,你就会慢慢接受姐姐、姐夫和孩子的。我去她那儿,一开始也别扭,接受不了,但看到姐夫对姐姐照顾得那么好,也就放心了。妈妈,姐姐真的过得很好!”
事实既然如此,你接受也罢,不接受也罢,它都不会因为你的不满而改变,所以,杜凌志就劝慰杜妈妈接受这一现实。能有什么办法呢,女儿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对女儿的决定和做法难过归难过,挂念却是甩不掉的。无论女儿走到哪里,只要幸福,妈妈心里就会好过些。杜妈妈听了儿子的劝慰也稍稍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