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并没有方源想象的那么美好，等他接受了厂子，去看过之后，才晓得，所谓的厂子是个什么模样。
炼铁厂和机器厂离得不远，每个厂子大小只有码头仓库大小，工人二十来人，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破败。这让方源有些不解，为何和北洋合作的厂子，竟然是这等模样。
唯一有些规模的，只能算是那个在码头不远处的船坞，和仓库离的不是很远。方源去的时候，正在热火朝天的干着。几个厂的总管事，是一个倭人，四十来岁，叫做西山大有，汉人名字叫作祁山。他知道换了东家，对自己的前途一直有些担忧，一路行来都陪着小心。
他陪着方源一直参观了这几处产业过后，见方源一直皱着眉头，兴致不高的样子，便小心道：“东家，您有什么要问的吗？”
“这几处产业，平时都是用来作什么？”方源皱着眉头道。
“主要业务都是船坞，负责给船作保养，机器厂和钢铁厂主要都是给船坞提供零件的。”祁山急忙说道。
“平时都是你在管着这些？”
“是的，之前的龚老爷一直都不怎么过问。”
“你和我详细说说这几个厂子的情况。”方源在炼铁厂的一件休息室里坐下来。
“是.......”祁山没有犹豫，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他一直作为总管事，对几家厂子的事情最清楚。
首先说钢铁厂，本来只是一个铁匠铺，而龚其海也只是一个铁匠，不过这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他运气不坏，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当时默默无闻的范大校。后来随着范大校在海军中一点点的升官，祁山也渐渐的把铁匠铺发展成了铁厂和机器厂。有着范大校的关系，专门供应给北洋在长崎舰队的驻军提供服务。算不上军械，顶多算是一点零部件罢了。
后来范大校接管了长崎这一直海军编队，祁山也就成立一个船坞，专门给海军编队提供保养等服务。军队的钱，自然是比较容易挣的。加上范大校的关系，这龚其海在长崎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了，基本上可以横着走，一般的大明人也不敢招惹他。
无论钢铁厂还是船坞，都没什么特别之处，有也是海军关系罢了。这位龚其海发家之后，便搬到大明去居住了，不过也时常会回来看看，主要是取钱走。他什么大的志向，有了钱就拿走花掉，所以机器厂和钢铁厂都是小规模的，甚至可以说是作坊，只能满足船坞使用。
“据说范大校也在船坞里有股份呢。”祁山有些神秘的说道。
方源心中一凌，想到这种可能性极大，不然那范大校肯定不会这么维护龚其海的。暗道一声麻烦，这下可是踢到铁板了，范大校或许没胆量对姜臣表示不满，那对自己就无所顾忌了。
“几个厂子，总的利润一个月多少银两？”方源问道。
“一般有一万多两，其中一万两是海军固定的保养费用，其他或许有个别船只会修理保养一下。”
一万多两！方源心中只剩下苦笑了。断人财路犹如生死之仇不共戴天，一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一年就是十来万的收入，任谁也无法淡定的。甚至方源想到，这位范大校没想办法夺回产业，可是极为忍耐了。
“钢铁厂和机器厂呢？”
“这个......”祁山犹豫了一下道：“这两个厂子其实不赚钱，能保证不亏钱就好了。自从办了船坞，之前的龚老爷就不再过问这两个厂子了。若非还有些用处，怕是早就卖掉了。”
“钢铁厂和机器厂主要都是做些什么？”
“钢铁厂主要就是浇铸一些工件，机器厂负责加工出来，另外也给船厂修理一下设备。”
“祁管事，不好了......”门外忽然有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喊道。
“什么事？”祁山急忙起身道。
“舰队……舰队都开走了……”那人气喘吁吁的说道。
“你说清楚点。”祁山急道。
“刚刚张少校拿了一份文书，说和我们船厂的合同到期了，不再和我们续签合同，现在已经把本来要保养的船都开走了！”
“什么？”祁山大急，这可不得了！
整个船厂都是靠做舰队的生意的，舰队开走了，这不是等于一下子就断了船厂的生路了吗？
“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祁山喃喃道。
他不是龚其海的班底，这个船坞可以说之前是他的产业，但是经营不善亏损连连，后来才被龚其海给接手了。龚其海不管事的，看他能干，就把事情都押给他了。靠着北洋舰队的关系，这几年来船厂起死回生，他也心满意足。却想不到横生变故，整个船厂的业务就这样端掉了。船厂怕是再次回到之前的地步了，这可是他的心血啊！
方源听了消息，也是一愣，想不到那位范大校倒是想到了这个办法。这一招可谓是釜底抽薪，这几个厂子说实在的不值钱，值钱的是海军舰队的保养业务。没了业务，单靠零散的几个船只，怕还不够发工资的。而钢铁厂和机器厂都是靠着船厂存活的，这舰队一走，相当于几家厂子全部都要处于无业务状态。
只是此事对他来说，倒是没有祁山那么失态，想想他也觉得能够理解，范大校没有直接出手为难自己，已经很看得起自己了。若是知道自己和姜臣只是泛泛之交，怕立刻就要收回厂子了。毕竟这每月一万两的银子，没理由让自己得了去。
凭白得了这几个产业，他没理由去抱怨什么，虽然这几个产业要面临着亏损状态。
“东家，这可怎么办……”祁山求助的望向方源，毕竟他能够从龚其海手中夺得产业，怕是他的手段不小。
方源暗自镇定一番，想了想才问道：“我想确定一下，船厂能够造船吗？”
“造船？”祁山有些懵，难道这位新东家想要靠造船让船厂生存下去？但他想了想道：“材料齐备的话，造船的问题也不大，但是只能造一千料以下的船，一个是我们能力有限，二则再大的船，投入太大，厂子根本支撑不了。”
“现在有多钱？”
“没钱！”祁山一摊手道。
“没钱？”
“嗯，因为不涉及到生产，除了留下来给工人发的月银，其他都被龚其海拿走了，前几天刚刚把钱发下去，所以现在没钱。”祁山解释道。
方源只能无语，果然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