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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低温休眠

太阳跃下山头,天色骤然变暗,温度迅速降了下来。少年站在原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由将小雪豹抱紧了几分。

宇航城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声音,少年甚至能够清晰得听到自己心跳的“砰砰”声。向里望去,高耸的指挥大厦上不时闪烁着幽幽的蓝光,无声地宣示着人类曾经的存在。

“咕噜咕噜——”小腹传来的声音唤醒了饥饿,他用手摸了摸肚子,看了眼小雪豹——它正微闭着眼,已然熟睡,小小的背部随着均匀的呼吸起起伏伏。将它轻轻地放在大门边,少年准备回那停在路边的车上,将食物和水取来。

转过身,少年大步流星,直奔皮卡而去。

—————————————————

徒然,他头皮一紧:车子的后箱上,赫然站立着一只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大型动物,背对着他,正用锋利的牙齿撕扯着他的旅行包——一片又一片的压缩饼干、脱水肉干顺着裂缝“哗啦啦”地往下掉。四只有力的爪子肆意扒拉、践踏,一瓶又一瓶纯净水被其巨大的体重挤压、破碎,清水聚成一片,顺着车沿流下。

“靠。难道今日命犯太岁,怎么这么倒霉!”少年心里暗暗叫苦,一边紧紧盯着那动物,一边缓缓向后,朝宇航城退去。

眼看马上就要回到门口,异变突生:那动物鼻子嗅了嗅,发出一声低低的咆哮,瞬间扭过头来——黑背黄腿,半人多高;头大额宽,长有十公分的立毛;两眼上方有两点铜钱般黄斑点,表情庄严;躯干丰满,肌肉结实;脖颈周围竖立鬃毛,有四十公分长,有如雄狮一般威武。

“卧槽,藏獒!还是‘铁包金’!”纯种的藏獒一般分4种颜色:铁包金、纯黑、纯黄和纯白,铁包金是最好的,然后下来才是纯黑的、纯黄的、纯白的。所谓“铁包金”,就是身上是黑的,爪子是黄的,头上有两个黄点,黑的是“铁”,黄的是“金”,黄的颜色以偏红为上。

“铁包金”跳下了车,黄褐色的三角眼移向少年,凶光毕露,半张着嘴巴,长长的犬齿叼着块肉脯,令人不寒而栗的涎液如细线一般垂落地面。两条强壮有力的后腿微微弯曲,似作前扑状,已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少年绞尽脑汁,回想曾经看过的求生知识:遇见藏獒,不要惊慌,要镇定自若,不能表现出恐惧或故意吓唬它,更不能死死盯住它的眼睛,因为那样看起来像在挑衅;不能转身逃跑,而应该慢慢倒退着走,或者干脆不要动;要体现自己没有敌意,表现出足够的友善;藏獒扑倒人后喜欢攻击颈部,人被扑倒时要第一时间护住颈部,或抓住藏獒双耳,不让其攻击自己……

于是,少年脸上立即露出一个“十分友善”的微笑,两眼不去直视它的眼睛,只是紧紧盯着它巨大的爪子,然后缓缓蹲下——就这样,“铁包金”也不再移动,停在了原地。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粘稠透明的涎液从“铁包金”的口中滴落地面,汇成不断扩大的一滩水渍。

十分钟……

少年脸上依然保持着僵硬的笑容。

终于,獒犬继续咀嚼起了口中那半块肉脯,慢慢转过身,重新向车尾走去,一跃上了后箱,继续撕扯起装满食物的包来。

少年轻轻地舒了口气,此时他分明感觉得到:他全身已被冷汗***——衣服粘在了他的皮肤上。

—————————————————

他在门房找到了按钮,关上了电闸门,却发现不见了小雪豹。

“罢了罢了,说不定它看见只野兔,猎食去了。”少年安慰自己道。

清冽的月光倾泻到人工树繁茂的枝叶上,在宇航城内光洁的地面幻化成一片片交横的藻荇。

—————————————————

此时,在木星旁,成千上万艘黑黝黝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飞船正在朝着系外前进。

“报告,”神色慌张的传讯兵看到总指挥长点头后,这才继续说道“总指挥长,经调查,您委派给亚洲地区阿里宇航城的HM-8试剂没有带上飞船……”

“什么?!”总指挥长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一群饭桶,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传令下去,给我把阿里宇航城指挥长丢到太空里去!”

“啊?这……”年轻的传讯兵有些迟疑。望了望总指挥长肩上的三颗金星,又看了看自己的下士肩章,他迅速而坚定地回答道“是!”

传讯兵刚出指挥舱门,总指挥长便气急败坏的将杯子摔在地上。“F—U—C—K!我肯尼斯费尽心血,将人类这些年来搜集的八大洲(注①)的所有资料,制成了一管珍贵的纳米记忆试剂,暗中委派给根本没有多少人去的阿里宇航城,准备在新世界里大展神威,可现在居然,居然被这撒旦养的忘在了地球上!”他心里越想越气,一把抓起文件桌上的资料全部扔了出去。“Oh—my—god!Holy—sh-it!”肯尼斯忍不住大声咒骂起来。

—————————————————

两个小时后。少年气喘吁吁的坐在仓库群最后一个储物室里,失望地叹了口气:方才将整个仓库建筑群检查过了一遍,所有的储物室里都空荡荡的,显然是工作人员将能运走的食物和水都运走了。

少年呆坐在地上,静静地思考着接下来的应对之策。“都这会儿了,也不知道小雪豹去了哪里?”“我该怎么办?食物被那藏獒抢了去,水也被糟蹋了。”“没有食物和水,今天能忍,明天怎么办?后天呢?”……

饥饿感一阵又一阵地袭来,少年不禁回忆起自己以前看到的科幻小说,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地球上最后一个人独自坐在房间里,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储物室的木门传来有节奏的撞击声,将沉思中的少年吓了一跳。迟疑了一下,他踮着脚轻轻地走向前去,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

凛凛的夜风中,小雪豹口中衔着一个婴儿胳膊粗细、小腿长短的“玻璃管”,雪白的长毛微微飘动。

—————————————————

经过一夜的努力,少年带着小雪豹,将整个宇航城探索完毕。

没有任何食物和水,一台带着机械臂的超级电脑、一具休眠舱、一部热离子反应堆发电箱(注释②)就是今夜所有的收获。

方才走路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现在停了下来,少年只觉得无边的饥渴蔓延,让他感到呼吸在变浅、心跳在减慢,两手和双腿都在变软——肌肉活动能力也在下降。

将手中无色透明的“玻璃管”倒置,纯净的液体静静地流淌,没有一丁点气泡,没有丝毫的杂质。在又累又饿、饥寒交迫的状态下,少年盯了一会儿,只觉得这晶莹剔透的液体似乎绽放出了绚丽夺目的光彩,吸引着他的眼球。“水……是了,这一定是蒸馏水,不会错的,是蒸馏水。”

终于,少年旋开了“玻璃管”,将“蒸馏水”一饮而下。

—————————————————

一管“水”下肚,少年并未感到好转,肠胃依旧在轻度痉挛,提醒着他:饥肠辘辘,食不果腹。

再也忍不住自身的倦意,少年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两眼无神地看向小雪豹——四目相对。小雪豹忽然打了个滚,腾跃蹦上旁边的机械臂,后腿轻点,又跳到了一边的休眠舱上。

少年脑海里瞬间闪过一道灵光,“古谚有云‘好死不如赖活着’。现在山穷水尽,外面是茫茫草原,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幸而有联合国遗落这一具准备给超尖端人才的休眠舱,如果我进行超低温冷冻,设定一下时间,在二十年后醒来——没有人类的影响,想必外面的草原会迅速经过次生演替,发展成茂密的丛林。那时,食物和水还不是唾手可得?”少年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即刻打开超级电脑,编写了一道程序并将指令下达给了附属的机械臂——二十年后的今天,打开休眠舱,唤醒自己。

将超级电脑连上热离子反应堆发电箱,看着显示“正常工作”的绿灯亮起,少年满意地点了点头。

—————————————————

少年的嘴角扬起一丝弧度,抱着小雪豹躺进休眠舱,按下头旁边的按钮。

“嘀——”的一声,休眠舱的最内层缓缓闭合,淡蓝色的液体从舱底涌出,将最内层覆盖。然后第二层、第三层、最外层闭合……舱体上方,象征温度的指针慢慢走到标刻着“零下一百九十六摄氏度”的线下。

—————————————————

少年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他进入休眠舱几分钟后,那发电箱便传出诡异的“滋滋”声,代表“出现故障”的红灯闪了几闪后,居然熄灭了……(注释③)

以人类的贪婪和精明,遗落一具休眠舱已是一件极小概率事件,又怎么会留下一部先进的空间核动力发电箱呢?

PS:

注释①:总指挥长所谓的八大洲,是指亚洲、欧洲、非洲、北美洲、南美洲、大洋洲、南极洲以及海底的大西洲。

注释②:热离子核反应堆电源由核热源、热离子能量转换器和排热系统三部分构成。核裂变产生的热量将发射极加热到1500到2000℃的高温时,发射极中的自由电子得到足够的能量而飞出,由集电极(阳极)将电子收集起来,结果在阳极、阴极和负载之间形成通路,产生了电流。

注释③:休眠舱分两种,一种是能源外接,休眠舱本身设定时间,到时候自动开舱,将冷冻休眠的机体唤醒,一般固定在地上,适用于有稳定能源时;另一种是自带能源,可拆卸。只能由外界主动打开,一般是在星际旅行中,同伴确认安全后开舱,使机体苏醒。此处该休眠舱属于第二种,因为舱体自带能源,所以无需电力。只需要外力——即机械臂将其在适当时间打开,所以将超级电脑与发电箱相连。此时人类已经撤离地球,所以少年不知道宇航城的电源能够供应多久,而热离子反应堆发电箱属于先进的空间核动力电源,以当时的科技水平,一台正常的发电箱,足以供应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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