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攻占上海,下一个打击目标就是南京,中国军队在淞沪会战中,主力部队战力已达到了消耗的极限。
11月25日,******部下达了保卫首都的部队战斗序列,任命唐生智担任南京卫戍司令官。作战部队共计七个军,14个师及配属单位。这14个师中,除第二军团是刚从武汉调来的,其余大部分都是从淞沪战场上撤退下来的,伤亡较大。
88师扩编为七十二军,位于城南中华门、雨花台、黄山顶地区,桂永清的教导总队位于城东中山门外至玄武湖一线地带。
12月2日上午,布鲁塞尔九国会议成员没有一个同情中国。
日军兵锋南下,已攻至南京城外围。
12月8日,88师528团在中华门构筑工事,准备狙击日军。
刘裕民知道日军飞机的厉害,要求全团以连为单位修筑防空洞,各个连的工事之间必须修筑交通壕,538团总共构筑了三道防线,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晚上刘裕民和廖林视察了工事,对于不合格的地方,他要求重挖,直至挖好了才能休息,他命令全团拿枪睡觉。
刘裕民的身后就是首都南京,这个曾经读过三年书的城市,这个陪伴自己度过成长的城市,如今却要面临残酷的战火。
他想起了盐水鸭、状元豆、糯米藕、五香鹌鹑蛋、梅花糕等这些南京小吃,想起了他和胡翼、周耀辉、黄文安、赵诗婷、沈媛媛在街市上行走的场景,他为什么会想起这些,难道在南京陷入战火之前,刘裕民要将这些点滴永远的留在自己的记忆中?
中华门是南京城垣十三个城门中最大、最雄伟的一个城门,位于南京城南,是在南唐都城南门的故址上重建的,中华门前后有两支秦淮河水横贯东西,地势很险要,是南京城南交通咽喉。
中华门在南京建康府城南门的基础上扩建而成,城墙是一座城防御力量的象征,当时为了保证城砖的质量,用巨型条石、大砖与糯米汁、石灰、桐油拌合后砌成,并采取了严密的检验制度,每块砖上都在侧面印有制砖工匠和监造官员的姓名,所以城砖的质地细密坚实,直到现在,虽经六个世纪的风雨见证,仍然完好如初,屹立不倒。
日军现已兵临城下,不知道这座古老的城墙,是否能够经得住日军的炮火。
人有预感,一座城,也有预感。
透过中华门,他感受到了这个城市的沧桑,甚至能够听见他不安的喘息,这个古老的城市似乎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可怕命运。
刘裕民站在旷野中,目视前方,在夕阳的余光下他的肩章闪耀,军帽肃然,衣角在风中微微扬起。
有我和我的团在,倭寇休想通过中华门。
第六师团的一个联队的主力已经抵达中华门。
日军通过飞机早就侦查出了由中国军队在这里驻守,敌国首都南京就在眼前,日军急红了眼,每一个日军都想成为第一个进入南京城的人,他们的战功和荣耀将会沾满中国军民的血。
在南京城下这群野兽已经完全失控。
日军发动进攻。
一个甲种师团的联队,在十三辆坦克的掩护下,开始向528团的阵地挺进。
日军的炮火很密集,528团的阵地一片火海,十几吨的泥土被高高的抛了起来。
刘裕民很清楚现代化日军猛烈地炮火,第一防线只留少量部队,他将主力部队收缩于第二防线,以避敌火炮锋芒,炮击过后,第二防线阵地的部队,迅速通过隐秘的交通壕,来到第一防线阵地。
日军越来越近,狂妄的日本人以为中国军队在刚才猛烈地火炮面前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不顾一切的冲了上来。
日军装备精良,战术进攻迅速有效,经过血与火的考验后,刘裕民找出了日军进攻的规律,他改变了对日军作战的方法。
300米…200米…
528团集中全部火力猛烈开火,轻重机枪,中正式步枪,驳壳手枪,战防炮,掷弹筒,迫击炮,75毫米山炮,瞬间,几万发子弹和炮弹向日军飞去,填满了528团上方的空间。
战场上的空气被飞行中的上万发子弹所灼烧,这个空间的温度瞬间上升,空气充满灼热浓烈的火药味。
轰!数万发子弹协万钧之势像密集的蜂群,朝日军的冲锋部队倾泻。
日军的冲锋部队瞬间被炮火和灼热的子弹所完全覆盖。
刘裕民变换了一种战法,这种不惜弹药,在近距离倾泻所有火力,在最大的接触面上最大程度予敌重创的打法,像极了美利坚合众国的战法。
日军在受到这么猛烈的火力面前,顿时失去的阵脚,在战防炮的精准射击下,五辆坦克被击毁,日军以坦克为掩护进行冲锋,从天而降的中国军队炮弹,让他们的身体四分五裂,随着泥土被抛出出十几丈高,爆裂的身体将土地染红,鲜血渗进松软的泥土里。
二四式重机枪闪耀着一米长的火舌,这次重机枪的阵地完全没有受到日军任何有效地火力压制。
因为528团根本没有给日军这个机会。
飞速而密集的子弹,让日军在中弹的同时,仰面飞出,鲜血四溅,身体爆裂。
这时日军的炮兵开始密集火力压制,冲在前面的日军坦克也开始炮击,528团一线阵地的官兵被优势火力压制,伤亡较大。
冲锋的日军,立即收缩队形,五人一组,二十人一队,逐次推进,在中国军队猛烈火力网的拦截下,日军付出了惨重代价。
一线阵地的前方,堆满了日军的尸体,光亮的弹道从四面八方射来,就像是飞速而来的流星,毫不留情的带走人的生命。
战场上弥漫着钢铁被灼烧般的刺鼻味道,日军被不间断的火力所压制,他们甚至无力组织有效的反击。
日军开始收缩队形,在坦克的掩护下开始后撤。
日军受到了中国军队猛烈的阻击,3800多名日军,在后撤的时候,留下521名尸体,528团在日军坦克的炮火面前,伤亡407人。
第九师团的联队长愤怒了,他认为日军的情报有误,在光华门前面,至少驻守着中国军队中央军的一个师。
第九师团师团长,在听到这一情况后,一连骂了三个“八嘎!”
“小野这个蠢货,帝国陆军的败类,我给他的二十辆坦克,可以拿下南京城!”
参谋长在一旁说道:“师团长阁下息怒,小野确实应该切腹,但是他也是有战功的,请师团长给他时间。”参谋长和小野是同乡,平时俩人私交甚好,参谋长在关键的时候还不忘为小野求情。
师团长问道:“其他方向的情况怎么样?”
“报告师团长阁下,我第九师团进展顺利,支那守军阻击异常猛烈,但是帝国陆军都已攻占支那守军之阵地。”
师团长点了点头,豺狼般的目光里充满血腥的杀气,“看来支那人还不肯放弃,我要让他们知道与大日本皇军作对的人,下场就死!南京这一仗,我要让支那人彻底胆寒,要让他们流血,让他们死亡,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恐惧,让他们抵抗意志彻底的崩溃!”他说完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面目狰狞可怕。
参谋长附和道:“将军阁下说的没错,这一战要让支那人知道什么叫做恐惧!”
“团坐,师部来电。”廖林的咽喉发紧,“我师262旅旅长朱赤,246旅旅长高致嵩两位将军先后壮烈殉国,262旅全体官兵及264旅一部一万多官兵在雨花台的战斗中,壮烈牺牲。”廖林的声音有些发抖,“师部命令,坚守阵地。”
廖林紧紧握着手中的纸,指甲已经将这张纸撕裂,团部的几个人听到这个消息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若不用力的呼吸,也许他们会忍不住抽泣起来。
现在88师只剩下528团。
刘裕民背对着廖林,紧握着的双拳手指已经发白,他的喉咙发紧,呼吸急促,鼻翼微微抽搐,他看着前方的炮火,脱下了军帽,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回电,528团官兵,誓与阵地共存亡。”
同一天八十七师、教导总队及机动作战的第一五六师、宪兵部队在城楼上居高临下,用机枪封锁道路,对日军展开猛烈狙击,敌人见攻城不成,便派出飞机轰炸。
日军呼叫空军支援,八架轰炸机对528团的阵地进行了轰炸,刘裕民立即命令部队以连为单位,在防空洞隐蔽,二线阵地一部分的防御工事被炸毁,官兵们都在防空洞,因此伤亡不是很大。
“团坐!”廖林跑了过来,眼睛布满血丝,几乎要跌倒,“二营三连的防空洞被飞机炸弹炸塌,74人被活埋了…”
刘裕民顿时感觉眼前袭来一股黑暗,有无数个针头刺向自己的头皮,他努力眨了眨眼睛,使自己冷静下来,手不停地抖动,他重重咽下一口口水,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把1营的预备队派过去,接替防务,命令部队准备战斗。”
“是…”
日军在坦克的掩护下开始第二次冲锋。
这次日军采取了稳扎稳打的战术,迫击炮在后面跟进,用以压制528团强大的机枪火力,坦克依次进行三次一循环的炮火速射,坦克上的车载机枪也配合步兵进行疯狂扫射,从一开始日军就将火力发挥到了最大值,他们再也没有忽视眼前的这个对手。
528团也进行猛烈反击,轻重机枪组成的火力网,让步兵不能前进,但是是528团的战防炮弹药有限,日军的坦克无法击毁。
密集的炮击过后,日军坦克已经将一线阵地的机枪阵地摧毁,三营一连的官兵依靠手枪和步枪顽强抵抗,战斗异常激烈。
爆破手拿着炸药包,冲向日军的坦克,很多士兵都牺牲在了坦克疯狂扫射的机关枪下,有两个坦克在爆破手的爆破下炸开了花,在日军的装甲部队面前,528团伤亡很大。
刘裕民在得知一线阵地的情况以后,命令放弃一线阵地,向二线阵地转移。
日军见528团放弃阵地,坦克在没有爆破手的威胁下开始炮火延伸,步兵立即由卧倒姿势变成匍匐快速前进,五人一组不停点射,相互掩护,快速向前推进,日军逼近了二线阵地,在坦克射程之内的二线阵地,受到日军猛烈的炮火覆盖。
528团的炮兵也不甘示弱,四门75毫米山炮,开始精准射击,迫击炮连在日军步兵接近射程之后开始反击。
冒着巨大的伤亡突然冒进日军遭到了突如其来的猛烈火力阻击,顿时阵脚大乱。
一线阵地的战壕较宽,三辆坦克已经陷入了战壕,无法前进,其他向前推进的坦克见状立即停了下来。
由于坦克不能跟进冲上来的步兵,日军火力明显变弱,趁着日军此刻火力被压制,必须迅速攻击冲上来的步兵。
刘裕民在望远镜里看着前线的战况,命令部队,拼刺刀。
528团的官兵们越出战壕,与日军进行白刃战。
短兵相接,阵地杀声震天,刺刀接触到身体,血肉飞溅。
肋骨断裂的声音,骨头碎裂的声音,头骨迸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一时间鲜血四溅,身首异处。
528团士兵,在刺刀刺弯,步枪砸裂的情况下,拿起石头,砸向敌人的脑袋。
一个战士在一个日军刺刀捅进他身体的同时,不顾一切的扑上去,死死地掐住其中一个日军的脖子,身体已经被刺刀捅穿,他靠着最后的那股力量,用尽全身力量掐住那个日军的脖子,将那个日本也被活活掐死了,这种力量已经超越死亡。
双方的士兵都已经快接近于疯狂。
日军可以清楚的看到被炮火轰塌一角的中华门的城墙,南京就在前方五百米的地方,跨过这道阵地,他们就能进入南京城。
但是528团的士兵们死死地挡在前面,他们以血肉之躯和坚强的信念铸成了一道钢铁长城,抵御日本人的进攻。
日军再一次撤退,不过这一次的撤退似乎毫无章法,这已经不是撤退了,所有的日军现在做的只有一件事情,向后狂奔。
一向训练有素的日军,一向以武士道不要命而著称的日军,此刻他们害怕了,他们胆寒了,他们甚至没有时间崩溃,他们就像是一群羊,而528团的官兵就是狼。
刘裕民立即命令爆破手冲向一线阵地,将停在战壕的三辆坦克炸毁,步兵开始反冲锋。
要胜,就要完完全全的胜。要败,就要让他们完完全全的败。
528团在最后一道防线打退了敌人的进攻,中国军队守住了阵地。
比牺牲更悲壮的事情就是悲壮的胜利,在士兵们冲出战壕的那一刻,就像是奔泻的海水,翻滚的巨浪,信念的热血如血红的朝霞般耀眼。
刘裕民站在战场上,他的军帽很深,帽檐下的阴影刚好遮住了他的悲伤的眼神,他的嘴唇已经完全干裂,面对着在阵地上永远倒下去的官兵,他安静地伫立了良久,好像与大地融为一体,在昏暗的晚霞下,他身体笔挺,唇峰已经失去血色,侧脸的轮廓就像是雕塑一般安静,以几乎静止的姿势站在松软的泥土上,时间在那一刻仿佛失去了概念。
528团阵亡将士们的英魂和88师所有英魂就在中华门,刘裕民出现了幻觉,他感觉能够看到他们,就像是感受得到他们超越死亡的信念一般。
刘裕民看到他们列队肃穆,就站在中华门的前面,和中华门一般安静。
他们一定在和我们并肩作战,他们一定就在这里,他们的英魂,永垂不朽。
我,中华门,与你们同在。
小野联队长,看着退下来的士兵出了极度的愤怒以外,剩下的就是震惊。
他没有觉得这时对皇军的侮辱,如果有人扇你一而光算是侮辱你的话,那么把你的整条腿剁下来算不算是侮辱你?他可能懒得侮辱你了,他想要了你的命。
小野毕竟没有身临战场垓心,他是不能体会那种恐惧的,最接近死亡的恐惧,也许对于军人来说,死亡并不算是一种恐惧,但是有一种恐惧可以吞食魂魄,让人完全疯掉。
这种恐惧可能也是战争后遗症的一种。
愤怒的小野喝道:“你们的中队长呢?这个蠢货!”
“报告,中队长已经牺牲了。”一个士兵说道。
9日下午,日军的两个中队的援兵度过了河,向小野报道,小野心情很沉重,应该切腹的他,决定在今晚再发起一次进攻。
刘裕民命令部队在战斗间隙修筑战壕,抢救伤兵,弹药箱也源源不断的运向阵地。
天色黑了下来。
一望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