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听得不明白,但这本书看起来却是很厉害的样子……”少年拍落书册上的泥土,以灵觉扫视片刻后,随手丢入到乾坤戒中。他看得出来,这本书以火系魔法封印,若不以特殊手法拆开,肯定会在瞬间焚化成灰。
“那锁看起来像九连环,但又不尽然,真是古怪,等有时间仔细看下!若是不行,就直接交给雪松城城主,再让他转交给神圣帝国的君主。”少年如此般打算着,将石板扣回原地,并以脚踏平,令其恢复原状。
半柱香功夫后,少年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众孩童眼前。他接过又快燃尽的火把,皱了皱眉,高声道:“时间紧迫,还是继续赶路吧!再走二十里,我们可以停下吃点食物,休息一个时辰。”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最后,杰森实在忍不住了,站起身,低低道:“队长,小伦和阿树他们只有三岁,从没走过这么远的路,脚上都是水泡……”
田阿墨摇摇头,望着眼前这个壮硕的青年,静静道:“听说重剑骑士,在训练的时候必须负重,不知你最多能背负多少斤?”
杰森有些疑惑,但还是认真的做了回答:“最多的时候,负重一百斤,奔跑十里。”
“五岁及五岁以下的孩子,有几个?”
“六个。”
田阿墨点了点头,双臂平伸:“我带四个,你带两个,这样赶路,没问题吧?”
“四个?这要怎么带?”两个,可以让他们一个肩膀上做一个,杰森还能理解,但四个的话……
田阿墨微微一笑,平伸着双臂,蹲下身:“你们谁愿意坐到我的手臂上?”
“……”没有人回答,皆目瞪口呆的看着少年,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你……你不是开玩笑吧?”杰森让自己每个肩膀上坐一位儿童,连续赶路二十里,都不会很轻松。因为训练的负重,与扛小孩,根本是两码事。可田阿墨居然平伸双臂,担负四个小孩,这样高难的动作,杰森恐怕做都做不来,跟何况是赶路。
“试试不就知道了!”田阿墨将目光望向最年幼的几个孩子,笑道:“小伦,阿树,你们两个先坐到我的左臂上。”
坐在远处的两个小孩一呆,随即望向杰森,见他点头后,才畏惧似的来到少年跟前。田阿墨满意的点点头,一指另外两个拉着手的小女孩儿:“你们两个过来,坐到我的右臂上。”
两个小女孩岁数较大,足足比小伦和阿树高了多半个脑袋。她们见两个小男孩都过去了,自然也不想认输,很听话的走到少年跟前,在其右臂上坐下。
“靠里面的,若是坐不稳,便拉着我的兜帽。外面的,可以拉着我的手指。”田阿墨说完,平伸着双臂站起,稳稳的将四个小孩挑了起来:“好!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云小姐,麻烦你帮忙举着火把,为大伙照亮。”
言罢,少年在女子的应允声中,挑着四个小孩,迈着悠悠步伐,行向霍姆莱通道深处。众孩童见他如此,纷纷起身,跟着他的脚步,缓缓前行。
当第三根火把燃尽,杰森的呼吸越发粗重,步子也越来越沉。反观田阿墨,依旧如初时一般,步法悠悠,身形自然,没有半点疲惫之意。他的呼吸,绵远悠长,步履长短一致,仿佛机关傀儡般精准,却又给人以灵动生活的神韵。
更为奇特的是,田阿墨身上这宁静悠远的意境,竟可以完全影响到其他人,令其身旁的孩童,不觉得半点疲倦。那些超过他周身三尺范围的孩童,则各个腿酸脚软,步履沉重,其体力明显已经接近极限。
就在此时,田阿墨突然停住,蹲身将两臂上的四个小童放下,长长吐出一口白色的浊气。他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双臂,转头对众人道:“好了,大家先休息下吧!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再继续赶路。”
“哦!”那些离少年较远的孩童一声欢呼,当场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揉起发酸的腿来。几个稍大一点的,却是公开步子,压压腿,踢几下,原地蹦跳一会儿,才坐下来休息。杰森则比较古怪,将两个小孩放下后,便叉步躬身,开始凝聚自己体内有些活跃的斗气。
“嗨!嗨!嗨!”他猛喝三声,一声比一声重,如闷雷似的,直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接着,磅礴的斗气从杰森身上爆发出来,直吹的他披风鼓荡,头发翻飞。他体表的气流,渐渐有了凝聚的驱使,仔细观瞧起来,可以看到些许淡淡的银色。
田阿墨暗暗点头,他看得出来,杰森这种习惯,非常有利于斗气锤炼。以黑石镇的状况来说,能在二十岁之龄,便触摸到白银级瓶颈,实属不易。他知道,黑石镇的人们,几乎没有获得修炼资源的途径,再加上黑煞魔域里溢出的秽毒之雾侵蚀身体,基本无法在修炼一途上取得重大成就。杰森能达到这个地步,无疑是他自己刻苦勤奋的原因。
“阿墨,吃点东西吧……”云小姐从包裹里取出两片面包,浇上些许果酱,送到少年跟前。她以为,少年挑着四个小孩走了一路,定然也很疲惫,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谢谢。”田阿墨点点头,接过面包,咬了一口:“你应该也累了,好好休息一会,接下来我们还要再走五十里。”
“嗯。”云小姐点点头,却见少年转身,又朝通道深处行去,不禁劝道:“你也休息休息吧!别累坏了,一会儿还要继续赶路……”
“没事,我不累。”少年挥了挥面包,笑道:“对了,你做的面包真好吃,我非常喜欢。”
“……”云小姐闻言一怔,脸颊有些发热,但没有回答。她看着少年行入黑暗,摇摇头叹息一声,从包裹里取出皮质小垫,坐下休息。
前行五千步,六余里路程,田阿墨再次站住。对于他来说,悠哉的赶路,便是最好的休息。他体内气血鼓荡,真气循环,生生不竭。这种“反常”现象,在西方武者看来,是极其不可思议的。因为身为修者,必然要进食才能恢复体力,修为越高,对食物要求越高。
比如,白银阶以上的剑士或骑士,必须以魔兽的血肉为食物,否则体力跟不上消耗,难以寸进。银袍魔法师,须以魔兽的魔晶淬炼精神力,才可逐渐进步,成为金袍魔法师。先天境道士,需要以灵丹妙药来提升法力。先天境以上的侠客,则需要满山寻找灵草灵果,让自己的真气更加浑厚……
然而,东方大陆有个隐秘门派,领悟到天地至理,可以通过领悟天地道则,凭空产生力量。这种心法,曾一度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引无数高手争夺。后来,据说此功法的开创者为不遗害武林,自裁谢罪。从那以后,这种神奇的修炼心法,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其实,田九仙就是那个自裁天才的后辈,可惜他为了完成对故友的承诺,放弃了进阶通天境的机会。万幸的是,他将此法传给了田阿墨,没有令其失传。对于这种“逆天”的功法,贤者曾怀疑过,与田九仙祖上有这样一段对话:
贤人说:食无饭菜,饮无酒水,力从何来。
武者答曰:真力何来,虚无自开。滋润筋肉,温养血骸。豁然于静,欣荣而宁。源源不息,无色无形。生我者辰,葬我者星。力从何来,道则之命!故饮食者,其力下也;天地者,其力中也;道则者,其力无穷也!
可以说,少年所修心法,便是以道则为根,开辟自身命性,从虚无里获得力量。正是这个缘故,他才能在缺少资源的情况下不断提高自身修为,而田九仙也没有被秽毒侵损,害掉修为。至于,少年身洁神净,不受秽毒污染,不被恶气腐蚀,那是另有他由。
少年立在原地调整呼吸,再次闭目宁神,将自己的灵觉朝远处蔓延出去,尽可能感知更远处的事物。片刻之后,他重新睁开眼睛,喃喃自语道:“六十丈……看来想短时间内提高灵觉的延伸范围,并不是一件容易事情。”
多半个时辰后,少年返回到了众人休息的地方。此时,云小姐正在杰森的帮助下,点燃第五根火把。看到少年不声不响的出现,所有人一愣,随后齐齐松了口气。显然,众人对少年已经有了一种依赖,仿佛只要看到他,心里便会安定。
“阿……阿墨大哥,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吧……”方才被少年挑着赶路的一个小女孩,怯生生的迎上来,望着他的目光有些忐忑。
田阿墨没有说话,缓缓点了点头。
“刚才谢谢你,我和兰思经过休息,感觉好很多,一会儿可以自己走路了。”小女孩说完,原地跳了两下。
小伦和阿树也不甘示弱,相互点了点头,走过来道:“我们也好了,可以自己走!”
“嗯,若是你们再感到疲惫,或者脚痛,可以直接跟我说。”少年点点头,目光落到望着自己的云小姐身上,却见她慌忙低下头,避开了自己。
见她举动,少年心里一突,对那个盘坐的壮硕汉子道:“杰森,刚才我走后,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杰森一愣,疑惑的抬起头:“没有啊?大家一直都在休息,其间燃灭了一根火把。”
少年古怪的点点头,又望了云小姐一眼,却见她依旧不抬头。
“唉……她是察觉到什么了吧?”少年在心里默默叹息一声,盘膝坐下,闭目养起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