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英俊潇洒的陈家二公子表演了箜篌,长着一对酒窝的吴小姐又弹了琵琶……一时间,顾澜之觉得这在场的个个拎出来都是文艺人才,吹拉弹唱无所不能,这表演比选秀还high。
不过,再好的表演看多了也腻味,微有醉意的顾澜之在高家公子吹箫时竟忍不住伏案睡着了。赵恒见状很无奈,悄悄唤来一个小宫女,令其为顾澜之披了件披风。
顾澜之梦见自己正和前世的好友王蕾驾着太空船在遨游着星河璀璨的宇宙,梦中她兴奋地扯着王蕾的袖子,指着月球对王蕾说:“快找找嫦娥!”
这时,她便突然被叫醒了。
眯着朦胧的睡眼,顾澜之没看到嫦娥,却只见一个又老又丑的太监站在她桌前,还笑眯眯地用不男不女的声音对她说:“魏小姐……魏小姐……快醒醒……皇后娘娘叫你呐……”
顾澜之一惊,忙立了起来,后背的披风落了下去。她忍不住了个哈欠,鼻音浓重地迷迷糊糊地问道:“皇后娘娘找我何事?”
已有不少人被她逗乐了,现场发出了一阵闷雷般的笑声。
赵恒也有些哭笑不得,很是无可奈何。
男宾席上的李家二公子低声忍俊不禁道:“这般佳人竟是这样一个憨货……”
赵靖亦微微弯了弯嘴嘴角,看了看赵恒,又望了望顾澜之,意味深长地说道:“倒真是个有趣的……”
高家公子掩嘴笑道:“这种场合她都能高枕无忧,实乃奇人……”
女宾席上的柏月儿见状情绪终于好转了起来,她这一晚上都不顺心,这下终于让她逮着了件舒心事了,她毫不顾忌地高声笑道:“她只会庖厨之术,这些雅趣她怎能懂得……”
孙家大小姐轻蔑地小声笑道:“真不上台面……”也不晓得她这话说的是柏月儿还是顾澜之,或是二者兼而有之。
一旁的吴小姐吴乐音却轻摇着团扇,露出两个甜美的酒窝望着顾澜之笑道:“我倒是不这么觉得,我只觉得这魏小姐率真可爱……”
柏月儿从鼻翼里不屑地哼了一声,讥刺道:“你这么欣赏她,那便向她讨教讨教庖丁之术吧……”
吴乐音竟不慌不忙地继续摇扇笑道:“平日里吃得也太寡淡了些,学学倒也不错……”
闻者一时都面面相觑,皆有些错愕地看向淡定的吴乐音。
柏皇后带着几分愠怒不屑地说道:“魏小姐,你终于醒了。所有人都表演过了,魏小姐要不要也一展才艺?”接着她更加不屑地说道:“若实在勉强,便罢了。”
柏皇后的话音刚落,席间又响起了一片低低的笑声。赵恒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顾澜之终于醒过了神,她迅速调整好了情绪,对这些刻薄的笑声充耳不闻,只是笑笑。然后,她踩着细碎平稳的莲步移到场中央,端庄地对皇后行了个礼,脆声道:“今夜美酒飘香,月华正好,在场的人物又个个似神仙中人,臣女实是太过陶醉,一时失仪,望皇后娘娘勿怪……”
这番说辞用弦乐般动人的嗓音道出,似涓涓细流淌入人的心底,叫人觉得这女子刚刚的行为就像是个随性的仙子醉卧花间而已,不仅没错处,还是件**雅事。
这话里又将这场由是皇后主办的宴会抬举得如此高雅不俗,皇后脸上的不屑和愠色一下子便褪去了八分,她不由地放柔声音说道:“也罢,也不过是聚众一乐而已,讲究的便是随性二字,本宫便不怪你罢……”
顾澜之低头微笑道:“谢皇后娘娘——”
一场可能会留下笑柄的尴尬事竟被她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地摆平了。
端坐于男宾席席首的赵恒望着顾澜之淡定从容的侧影,不禁勾了勾唇角,颇感自豪。
赵靖则目光灼灼地盯着顾澜之,低声笑道:“果然是有趣得紧……”
女宾席上的柏月儿白了脸,咬牙道:“装模作样!”
吴乐音摇扇笑道:“那也要会装才行……”
孙家大小姐听了,不屑地哧笑了一声,没有言语。
顾澜之又软声笑道:“臣女才疏学浅,会的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末技,然值此盛会,逸君愿献丑,以博众乐。”
柏月儿笑道:“难不成她要当场煮饭做菜?”
一旁的高小姐小声道:“那也太不合体统了……”
在众人看好戏的目光中,顾澜之从袖笼中掏出了丝质布包,打开布包,从中取出了简易铅笔,这是她和玫染特地用石墨和粘土做的,是她们反复试验后的成果。
“这是何物?”柏皇后惊讶地问道。
在场人亦是惊讶,他们想不明白这个黑黢黢的东西能用来做什么。
顾澜之笑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此物名为铅笔,乃是石墨所制。请娘娘予臣女桌椅一张,素纸一份,逸君将用此物作画。”
在场的人无不感到新奇,这东西也能作画?!奇哉!
几个小太监忙搬来了桌椅,在桌上又摆了张上好的绢纸。
顾澜之坐了下来,就着一旁明亮的灯光,在纸上画起了柏皇后的人物速写。
四下俱静,所有人都紧盯着顾澜之的笔头,他们都很好奇这魏逸君到底能画出个什么来。赵恒的眉头微皱,他觉得自己越来难懂这个小女人了,很快他又豁达地一笑,这才是他所喜爱的澜之——总是出乎他的意料。
过了一会儿,顾澜之终于舒出了一口气,放下笔,恭敬地行了个礼:“请皇后娘娘过目。”
一个小太监上前,双手将画捧给柏皇后。
柏皇后疑惑地拿起画,对着灯光一瞧,竟不由地露出十分欢喜的神色,点点头,赞道:“神乎其技也!竟以石墨作出如此传神之作!”
画上的柏皇后要比真人年轻几分,又将其雍容优雅的仪态勾勒得十分到位,看得柏皇后凤心大悦、自恋不已。
顾澜之心想,她虽然不想给这个皇后当儿媳,可也不想得罪对方,甚至要让柏皇后对她留个好印象,毕竟这世道艰难,需顺势而为,她可不想给自个儿树立起这么强大的一个敌人。
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中,柏皇后红光满面地朗声道:“传阅下去。”
一个太监恭敬上前,小心翼翼地举着画作,慢慢地在一张张桌前横着走过,示于台下的文艺精英们。
随即,男宾席上响起一片“啧啧”的惊叹声,有人小声言语道:“画上只有黑白两色,却竟与真人相差无几!神乎其技哉!”
柏皇后听了,更加高兴。顾澜之不动声色地想,这才是速写,若是时间足够,她会画得更好呢。
当画作示于女宾席时,柏月儿看着有些发呆,喃喃道:“她是打哪儿学来的……”
陈小姐看了沉了脸不作声,吴乐音放下扇子,立了起来,让太监再停一会儿,看了又看,最后笑道:“我倒真想和魏小姐学上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