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沈家的惨闻连连,先是听说府邸被烧了个大半,后来又听说沈家大少奶奶竟突然疯了!
“我的嫁妆——我的银票——我的地契——”胡月玫蓬头垢面、目光迷离地乱跑嘶吼着。一个小丫头忙不迭哭哭啼啼地在后头追着。
“大夫,您看……”沈衡举满面的忧戚之色。
“唉——”老郎中叹着气直摇头:“从尊夫人的脉相上来看,是急火攻心,心神散乱所致,也无太好的办法,先开几剂药调理调理吧。”说完挥笔写下了方剂。
沈衡举拿着药方恭敬有礼地送走了老郎中。
他一关门,转手便将方剂撕了个粉碎,冷冷地一笑:那秘药果然有效,一碗灌下去,胡月玫便疯了,连老郎中都瞧不出来。
夜半时分,正睡得迷糊的胡月玫的嘴里突然被塞了块布,身子也被人死死摁住了!只听一个声音在低声催促:“快,快点,利落点儿。”又问道:“那小丫头捂过药了么?”
“捂过了,保证能睡到明早。”
胡月玫挣扎着发出“唔唔”的声音,她不停地颤抖,瞪大的眼睛,这一刻她突然清醒了过来,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可她却只能如此任人宰割!
突然,一条绳子死死地勒住了胡月玫的脖子,极度的痛苦中,一滴斗大的泪水缓缓地流出了她的眼眶,她的眼前浮现出新婚那天身着红袍的沈衡举,他笑得那么开怀,开怀得让她以为自己真的觅得了良人、寻得了归宿……
第二天清晨,刚睡醒的丫头月梅惊恐地尖叫起来:大少奶奶竟吊死在了房梁上!
听到此消息的周锦烨皱眉微笑道:“这沈衡举也委实太毒了些,怕休妻得罪胡府,竟将胡氏直接杀了。”
苏丹宏叹了气道:“此人实在太过歹毒,若收为己用,实在……”
周锦烨笑笑:“谁说本公子要收他!”
苏丹宏惊讶地抬眼看看周锦烨。
周锦烨笑道:“收他?救沈府?本公子又不傻,会接这么个烫手的山芋?况且此人并不堪大用。”
看着苏丹宏疑惑的目光,周锦烨笑道:“他对顾淇之始乱终弃,顾家嘴上说不出来,这仇却是迟早要报的。现在为了娶顾淇之,竟直接将发妻杀了。他脑子就没多转转:发妻刚死,他便另娶新欢,这胡家但凡有点脑子,便会怀疑上他。”
胡月玫刚早早下葬,沈府便托媒人去顾府提了亲。
“娘,这个沈衡举不能嫁!沈家实是……”顾明钰面色铁青道,他还有话没说出口:这沈家是财狼,澜之恐怕已死在了沈家手里。
“淇儿,虽然为娘并不喜欢这个沈衡举,可是,你除了他,也别无选择……”雍夫人转过头低声道,面目看起来极憔悴。
“哈哈哈哈——”多日一直沉默不语的顾淇之突然仰首爆发出凄厉的笑声!
雍夫人惊了一跳,忙向丫头月梅使了个眼色,月梅急急慌慌地将门窗“砰砰嘭嘭”都关好。
顾淇之终于笑歇下来了,她的眼睛中慢慢浮现出深深的怨毒之色,咬牙切齿地缓缓道:“宁为玉碎也不为瓦全!就是出家当尼姑我也不嫁他!沈衡举,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她诡异地咯咯笑着抓住顾明钰的手臂:“大哥,你知道么?沈衡举的后背有一个纹身,图案的样子很奇怪,有一次他醉酒后告诉我,那是姜皇图……”
顾明钰怔住了,姜皇图案……前朝余孽为了推翻周氏王朝而组织了秘密的帮派,那帮派中每人的背后都纹有姜皇图。顾明钰眯起了眼睛:这事得想办法让沈衡举的主子知道……
当夜,京城中的大皇子周锦青收到密信后,勃然大怒:亏得自己为了保得这沈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到头来这沈家竟只是拿他当枪使,什么为他秣兵历马!其实为的去光复前朝!周锦青气冲冲地披上外袍便进宫去面圣了。
次日,正当沈衡举洋洋得意以为自己错无漏算时,残破的沈府突然被一群铁甲士兵气势汹汹地包围了!
而在此时,京城皇宫中的沈妃正跪着流泪饮下了毒酒。
“杀!”为首的将领面无表情地一挥手,士兵便都像机器人一样举剑冲进了沈府,顿时惊恐的尖叫四起,沈府立时成了血肉横飞的修罗场!
闭眼的前一刻,喉咙被割裂了的沈衡举望着天,喃喃道:“淇之……等我……来娶你……”却又突然惊恐地瞪大眼,指着虚空,嘶哑断续道:“胡月玫……是你……”
沈家的大厦就这样顷刻间倒塌,化作了尘埃,消失于人间。沈衡举至死都不知道,沈家的覆灭只因自己年少轻狂无知时刻下的纹身!
看着这与顾府结了多年仇怨的沈家倒下,顾凭显并没有得到自己想像中的喜悦,他整日呆坐无语,感到无比的空虚和惊惧。
顾淇之开始大量地进食,整日反常地笑逐颜开,弹琴作画,却在某夜突然呕出了血来。
“半块玉佩送去了么?”赵恒写着字,头也不抬地问道。
“送过去了。”郑青山拱手道。
赵恒醮了醮墨道:“孤为这个表弟出了这么些力,也该分得一杯羮了。”
夜半时分,玄月湖上,一叶扁舟中两个人相对而坐,一人立于船梢。
“表弟,沈家现已全被你灭了口,连环计使得漂亮,借刀杀人也不错,为兄真要为你击节而叹了!”赵恒冷冷道。
周锦烨淡笑一声:“被人识破的计,便算不得好计。”顿了顿又道:“但如表哥这般心智出众者除外。”
赵恒真接了当道:“当然算是好计,连孤都被算进去了。当真要为兄为表弟你白忙活一场么?”
周锦烨一笑,掏出了本书递给了赵恒:“这是原本。”
赵恒接过了书,周锦烨又接着道:“此书兵法是一绝,书法更是一绝。烨将此书送于表哥,只留存了手抄本。”
赵恒轻笑:“却是为何如此大方?”
周锦烨笑道:“烨若也是太子,当忌惮赵国,可烨不是!烨只是个不受宠的有一半赵国血统的皇子。烨早有耳闻,表哥是极重诺之人。他日,烨若有所求,表哥若能略助一二,烨便如虎添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