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上香

马车的车轱辘吱吱呀呀地辗在晋安大街的石板路上，车上对坐着顾澜之和依槛。

听着外头商贩此起彼的叫卖声，顾澜之忍不住掀开车帘的一角，向外头望去。

自由的阳光漫天盖地地铺撒在晋安古城的大街小巷上，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大大小小的衣裳铺、首饰铺、包子铺、棺材铺、肉铺、当铺让人目不暇接。街上人流不息，喧闹无比，有姐妹俩手拉手逛街的，有大人带小孩出来玩的，还有女儿搀着母亲出来的……

看着这流淌在人间的脉脉温情，看着这无所不在的自由自在，顾澜之的眼圈不由地红了，她放下了车帘，叹了口气。

依槛疑惑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顾澜之没理她，头仰靠后，闭上眼喃喃地念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依槛更疑惑了：“小姐，你在说啥？”

顾澜之一动不动，懒懒地皱眉道：“小姐我在念经。”

依槛释然，点头道：“哦——”

突然，顾澜之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她一下子坐起来，又掀开帘子看了一会儿，然后问依槛：“街上怎么只有茶楼，没有餐馆？”

依槛迷惑地说道：“小姐，什么叫餐馆？”

顾澜之震惊道：“就是在外头用饭的地方啊……”

依槛说：“这街上没有用饭的地方啊……”

“为什么？！”

依槛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顾澜之道：“小姐不记得方姨娘说过吗？从前有个圣人叫亚荡，他说过，说……反正大概意思是，人不能太讲究吃，吃得越简单越好，人太贪吃了就会……”依槛眨巴眨巴地翻起眼角想起了后文：“丧志！”

顾澜之的嘴角上勾，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里的菜为什么这么难吃了！！原来这时空里出过叫“亚当”的圣人！他不是夏娃的老公么？！

这些圣人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呀，在她原来的时空里有些圣人，认为音乐太柔和会使人丧志，称之为“靡靡之音”，说这会使人丧志，甚至会导致亡国。可到了二十一世纪，满大街的“靡靡之音”，日子不都还过得挺正常的！

顾澜之欢快地打断了依槛的思考，问道：“那小姐我做的饭，你为什么都吃光了？”

依槛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依槛又不是圣人……不过依槛听方姨娘说过，贵人好像也有在有外头吃饭的，听说都在玄月湖的船上。”

顾澜之嘴角上弯的弧度更大了，原来在这个世界，下馆子只能去船上，而且仅限于特殊阶层。

她微笑道：“这世上也没几个圣人，就是圣人之间看法也会不同滴！”

她想，吃的是人的本能，圣人不食人间烟火就算了，这事怎么能全民总动员呢？

马车一路向西，渐渐驶出了繁华的街道，驶在了玄月湖畔。

“小姐，玄月湖到了……”依槛掀开车帘，压抑着兴奋说道。

顾澜之也掀帘向外看去，正是晚春时分，玄月湖两岸的杨柳飘飘，桃花殷红半残，一株株高大的玉兰树杂夹于其间，大朵大朵洁白的玉兰花隐在油亮厚实的叶子间，散发着迷人的幽香。再向那边看去，玄月湖宽约五十米，水极清，在这个没有化肥农药和石油塑料的时空里，河泽都是清亮无比的。几艘精美的画舫游弋在湖面上，闲适无比。

顾澜之欣赏了会儿美景，便放下帘子，闭目养神，过了片刻，车颠簸起来，顾澜之知道这是上了山路，离静和寺不远了。

不一会儿，一直跟在后头的小厮大叫道：“四小姐，静和寺到了——”

车门打开，顾澜之端庄地低头下了车，拿起一方帕子半遮面，踩着莲步扶着依槛向寺庙的大门走去。

依槛不停地瞄顾澜之，她不由地想起了她小姐头发上挂梳子的样子。心想，小姐这会儿可真有气度啊！

顾澜之注意到了依槛的目光，于帕子的遮挡处狠狠地白了依槛一眼，依槛慌忙收回了眼神。

顾澜之命小厮在庙外等候，她和依槛进去上香。

在寺庙的大殿上，顾澜之看着心宽体胖、笑得自得自在的弥勒佛，虔诚地上前敬了三柱香、磕了三个头，她在心底默默祈祷：愿菩萨保佑顾淇之能好起来，也保佑我能早点儿脱险，得到自由！

她刚起身，殿后门突然吱呀一声被轻轻打开了，一个眉清目秀、看上去很机灵的小和尚走了进来，他对顾澜之合掌礼了一礼，低声问道：“敢问小姐可是顾家四小姐？”

顾澜之迷惑地点点头。

那小和尚看了她一眼，眼神中竟饱含着感激之情，他缓缓地轻声说道：“有人让贫僧带话给你：救命之恩，她一直铭记在心，她还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说完，递过来一个信封。

顾澜之呆了呆，机械地接过信封。

小和尚又看了看她，双手合十又行了一礼，笑笑转身便要走。

顾澜之回过了神，忙叫住他，低声问道：“你说的这人是男是女？”

小和尚呆了呆，随即答道：“是位女施主。”

顾澜之点点头，小和尚又冲她从容一笑，合十踏出门去，轻掩上后门。

依槛在背后惊讶地轻声道：“小姐，难不成是赵姨娘？”

顾澜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迅速打开了信封，一张银票轻轻地飘落下地。顾澜之拾起来一瞧，惊得倒抽一口凉气，忙捂住嘴：“五万两！”

她回头一看，后面依槛的嘴巴又成了O形，她忙不迭地捂住了依槛的嘴道：“淡定、淡定！”

顾澜之做梦也没想到，那个烟柳巷出身的赵姨娘竟真会记得她的恩情，而且会以这种方式回报她！

在回去的路上，依槛表情怔愣地问道：“小姐，你说赵姨娘走的时候，身上只有小姐送她的二十两银子，她哪来的这么多的钱？”

顾澜之笑笑敲了下依槛的头：“笨——凡事多动动脑子，你忘了玉巧儿了？”

依槛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