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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我们还不知道,我们究竟闯入了什么时代的历史之中,但凭那人为击打过的痕迹完全可以证明,这个石室以前肯定有人来过,只是不知给我们留下有价值的物品没有。
室内已被我们搜索了一多半,仍然一无所获,连一点人类活动过的迹象都没看到,我真有些心灰意懒了。恰在这时,我突然听到薄音图博士的惊叫声:“铁剑!”
薄音图博士的惊叫声撞向洞壁,又被反弹了回来,造成了很大的回音。我和马无尘教授也顾不得行动迅速会扬起尘埃,快速聚拢过去,果然看到一把无鞘的铁剑静静地躺在被几块大石围成的石缝间。薄音图博士激动的微微颤抖,先用随身携带的小相机将铁剑拍下照,然后弯下腰去伸长胳膊去取剑,可费了好大的劲也没能将铁剑拿到手中。我脱去外衣,将半个身子挤入石缝,终于取了出来。
薄音图博士接剑在手,用手电筒将铁剑照了又照,又用手指在剑身上弹了弹,一边将铁剑递给马无尘教授,一边抑制着内心的激动,颤抖着声音说:“是青铜的。这个洞里空气干燥,只是剑的表面有轻微的锈蚀,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完好的青铜古剑。”
马无尘教授用手拂了拂剑身,又掂量了一下重量,说:“沉甸甸的,保存基本完好,重大收获呀。”
马无尘教授最后又将铜剑交到了我手里,意图很明显,这样的考古,最重的体力活就是保管好这把铜剑。听了薄音图博士和马无尘教授的话,我越加明白了这把剑的价值,小心接在手中,如获至宝。
仅凭这把铜剑已经完全证明,前人确实造访过这个石室。至于他们如何发现了这个石室,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要冒险进到石室里,恐怕没有人会告诉我们了。
薄音图博士和马无尘教授信心倍增,继续在石缝间寻寻觅觅。我向后退了两步,我现在的全部任务就是保管好这把铜剑。望着黑洞洞的石室,我遥想,当年肯定没有什么照明设备,铜剑主人的脚被绊了一下,仓促间不慎失手遗落了宝剑,反复摸抓也没有找到,最后不得不放弃了寻找。当时,他该是怎样的痛心疾首呀。
我正胡思乱想,薄音图博士和马无尘教授又发现了新情况。我凑上前去一看,石缝间有件衣物样的东西。薄音图博士拍了照后,用手去取,却没能够拿起来。那东西看上去是衣物,稍动就立即变为尘土,根本不可能拿起来了。薄音图博士惋惜地说:“这个石洞虽然干燥,可毕竟不是真空的呀,空气在流通中的些许水分,经过漫长的岁月,也能将物品变成尘土。幸亏拍了照。”
石室的地面部分已基本检查了一遍,再无发现。薄音图博士用手电向石壁照了一圈,然后停在一个地方,对我说:“这里太高,你手脚利落,还是你上去看看吧。
这么大的石室也仅仅收获了一把铜剑,想前人也不会舍易求难故意将什么东西放到高处去吧。可薄音图博士已经对我提出了要求,我也不能拒绝。我将铜剑递给了马无尘教授,薄音图博士在下面推我的臀部,勉强攀上了足有一米八左右的石崖,伸长脖子向石后的空间望去。
一望之下我大吃一惊:在石后低凹处的平台上,竟然整整齐齐码放着一排骨头!
“有骨头,码放的特别整齐。”我急忙将所见告诉了薄音图博士。薄音图博士急切地催我:“那你还不赶快上去看看!”
我鼓足了劲奋力向上攀爬,薄音图博士也在猛力推我的脚,终于将我的身体扔进了石后的小平台上。我用手电在平台上搜索了一圈,除那一堆骨头外,再无它物。这些骨头好像是牛腿骨,放在这里的时候好像曾经用什么东西捆绑过。我拿起一根骨头,放到手电筒的光柱内观察,看到骨头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字!考古最令人兴奋之处莫过于发现文字了,文字是解开谜团的最最直接的东西,能够省去诸多的猜测和推断。我激动不已,正要将这一惊天的喜讯报告给两位长者,突然听到马无尘教授大声喝问:“什么人!”
马无尘教授的喊声将我吓了一跳,我不由自主地将刚刚发现的骨头挡在背后,熄灭了手电筒——关键时刻,手电筒是我惟一的武器——向马无尘教授所在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距离马无尘教授不远处站着一个黑乎乎的人,烛光摇曳中,那人显得特别高大。马无尘教授和薄音图博士的手电筒同时照向了这个人。马无尘教授立即变成了剑客,手中的青铜剑潇洒地指向了那个人的胸部,只要将剑锋轻轻向前一送,便能刺入那人的胸膛。我也作好了投掷的准备,一旦情况有变,我手中的手电筒也会立即投向目标。
这个人出现的太突然了,事先我们竟然没有丝毫心理准备和必要的防护准备。
那个人似乎已被马无尘教授的利剑吓得不轻,一边向后退步,一边将胳膊挡在了胸前,结巴着说:“我、我、是我,特古斯。”
在两道手电筒光线的照射下,我定睛一看,那人果然是特古斯。可受到惊吓的心却仍然狂跳不已。
薄音图博士用手电筒向四处扫了一圈,问:“就你一个人?”
特古斯点头答应:“是,就我一个人。”
“你怎么跟来了?想来也该跟我们打个招呼嘛,神秘兮兮,怪吓人的。”马无尘教授埋怨道。
特古斯解释说,他不是有意跟踪我们,只不过好长时间没回牧区的家了,想回家来看看,却看到了我们停放在沙漠边的汽车,觉得好奇,就跟过来了,又找不到我们,后来发现了我们挖阔了的洞口,想我们一定是钻进了洞内,便也钻了进来。
薄音图博士心平气和地解释说:“我们不是有意不带你来,探险是很危险的事情,让你陪我们冒险于心不忍呀。一旦有什么意外,我们没法向你的家人交代。”
惊魂稍定,薄音图博士仰头问我:“你那里咋样?”
我压低声音说:“骨头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字!”
此时,马无尘教授也凑了过来,问:“你是说骨头上有字?总共几块骨头?”
“不是几块,而是几十块、上百块。”我回答。
薄音图博士更是急切,张罗着就要攀上来。我急忙制止,劝道:“上面除了骨头再没有别的需要考证的东西了,我们还是等回去以后再仔细研究吧。”
因为今天要进石洞,有太多的未知,所以,我在T恤衫的外面加了一件外罩,现在派上了用场,全都脱了下来,将骨头包成了两大包,才小心翼翼地递给了薄音图博士。薄音图博士让我在下来之前再仔细检查一遍,看一下石壁上是否刻有字迹、图画一类的东西。我照他的吩咐确认再无它物,才在特古斯的帮助下爬下了石崖。
特古斯见我们格外小心地呵护着那两包骨头,轻声问我:“这些骨头是不是很值钱?这下,你们可发了吧。”
我正不知怎样回答他,薄音图博士抢过话头说:“骨头没什么用,要看上面的字究竟记录了一些啥。当然,无论记录了啥内容,都要放进博物馆收藏的,供人们不断研究。这些东西都属于博物馆,并且是一个整体,别看这些骨头很多,一旦少上几根,就不完整了。”
特古斯还是没有弄明白这些骨头的价值和用途,问:“是只能卖给博物馆,还是只有博物馆才买,别的人都不买?”
薄音图博士既没点头也没摇头,为难地笑了笑,说:“是博物馆要它才有用途,它不是收藏品,只能放到博物馆。”
特古斯最终没有听明白,无奈地摇了摇头。
蜡烛即将燃尽,手电筒的电量也要耗尽了。在薄音图博士的指点下,我踩着特古斯的肩,将靠边的石崖、石笋、石台、石缝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再无遗漏,既没发现有别的出口,也搞不清楚那高高的顶部有无通气口。还是薄音图博士领先,我们鱼贯退出了石洞。
痛痛快快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后,我看到马无尘教授盯着我的身体皱起了眉头。我低头一看,自己好生狼狈,****的上身沾满了尘土,两臂有多处被划伤,流出的血早已凝固成黑痂。这大多是最后在特古斯的帮助下攀爬石崖受的伤,咱这血肉之躯,可着劲去与石头较劲,不出血才怪!看到了伤口,伤处立即隐隐作痛起来。我咧嘴笑了一下。
马无尘教授脱下了自己的外衣让我穿,我这满身的尘土还怎么穿外衣呀,用手搓了两把,立即活成了泥。
薄音图博士笑着对马无尘教授说:“还真亏得有了两位年轻人,如果就咱俩,情况恐怕就不一样了。”
西北方的天空垒起了黑压压的乌云,像是要下雨了。马无尘教授看了一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我的肚子也不失时机地呱呱叫了起来,才感觉到饥饿。这大半天,我们全都滴水未进呀。
我和特古斯每人抱了一捆宝贝骨头,薄音图博士将青铜剑让马无尘教授拿了,操起铁锹用沙子将洞口添严实了,我们才向停放汽车的地方撤退。
特古斯的汽车也停在我们的车的旁边。特古斯让我们到他牧区的家里吃饭,我们三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觉得再拒绝反而会让特古斯产生别的想法,便同意了。
特古斯的家离这里不足二十里路,绕过西面的山冈即到。
这个小牧村虽然有三户人家,其实是特古斯一家,是他的父母、弟弟和他组成的村落,目前只有他的父母住着两间房,他的两间以及他弟弟的两间都空着。再有就是牛圈、羊圈和辘轳井之类,很清静。特古斯说,弟弟一家在镇里开了一个小卖部,主要是给上学的孩子陪读,家里的牲畜全由老人们照料着,雇佣了牛倌和羊倌,也不怎么累。特古斯的父母还不到七十岁,身子骨满硬朗的。我们本来已经饿急了,可特古斯非要给我们杀羊煮手把肉吃。好在有奶茶和奶豆腐、饽饽,我们吃了个痛快,待到特古斯到草场上拉回了羊,我们已经将肚子添的差不多了。薄音图博士说,在牧区,给客人杀羊在最高礼遇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杀羊。原想,用尖刀去结束一个鲜活生命,一定惨不忍睹,一个拼命嘶叫,一个下手狠毒,定有一番搏斗,最后人多势众将羯羊制伏。我看到特古斯将羯羊四足朝天按倒在地,用小刀在羊的胸部割开一个勉强能伸进一只手的小口,伸进手去掏了一下便拉出了油腻腻的手。那只羊既没有剧烈的挣扎,也没有大声嚎叫。我正猜想下一步特古斯会对这只羊用啥大刑,却见特古斯动作麻利地用刀从他刚才割开的地方朝四条腿的末端划拉了几下,然后用嘴叼着刀背,右手成拳在刚才用刀划开的地方推了几下,羊皮便与羊肉分离了,可谓干净利落。特古斯的母亲拿来了盆和勺,特古斯又沿着刚才割开的口子用刀往长了一割,羊的肠肚便露了出来,好残忍。
我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羊是咋死的,向特古斯问讯,特古斯开始还以为我和他开玩笑,当明白我是认真的,才一边比画一边解释说,他将手伸进了羊肚子,抠断了羊的大动脉,羊的血都流到了胸腔里,所以就死了。说着,特古斯用刀割开了胸腔,胸腔里果然都是鲜红的血。特古斯一勺一勺地将羊血盛进了盆里,他母亲便往血中加盐、加切碎了的肚油,灌血肠用。特古斯将羊肉割成了小块,直接放进了锅里。前后不过十几分钟,一只活蹦乱跳的大羯羊便悄无声息地被粉身碎骨了,好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