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什么忙?”鲁夫子无法生硬拒绝,这满桌的碗盘被大家吃空,但那美妙的食香还萦绕在口腹中和屋里。
“今天卖梅花豆干有二两多银子,恳请夫子借些银子我调度。将来我必连本带利把所借银两还给你。另外,想再请夫子找人帮我爹爹断赌。”福香大胆道。
借钱的事尚且好办。鲁夫子不怕福香还不起钱,她有这样的手艺,绝不只挣这点银子的本事。最麻烦的是她那个烂赌的爹。
“断赌?你说怎么断?我能怎么帮你爹断赌?”鲁夫子眼神迷蒙地看着福香,她竟然有如此想法,如果世人之赌病能治,恐怕就没赌徒了。难得她小小年纪想到这上面。
“只要夫子找几个人,按我说的做,至少可以吓他个一年两年不敢沾赌……”福香的想法很大胆,也超出一个孩子的范围。
“这主意好啊。”云骁笑着拍掌叫妙,鲁夫子还没表态,便作主道,“鲁老师把给我攒的学费先借给福香吧。再找几个人帮福香爹断赌,然后让福香可以清静地卖梅花豆干,不出一年,她就把银子全还给你了。”
“银子可以借给你。我手上钱不多,不过借十两八两给你到是够。断赌之事,我一介夫子,哪里找得到那些人手帮你……”鲁夫子笑着摇一下头,福香还真会想办法。
他肯借钱已是一个大大的胜利。福香感激地磕个头,又道:“鲁夫子在书院里是老师。你虽不认得那些人,可是学生多,又认得官府的人,只要夫子肯拉下面子,哪里找不到人?福香愿意为经常为夫子做新菜式,以报恩情。”
鲁夫子这种人清高,你若说借十两还二十两,他未必动心,但他喜欢美食,以其所好作回报,不仅合情理,也易打动他的心。
“哈哈……”鲁夫子本有点自己的心思,经她这么一说,笑得直摆手。
福香太聪明,对人的心理把握十分准确,真是厉害。只看夫子这极少的反应,云骁就知福香的事,鲁夫子已经同意帮忙。
“老师真不愧是我最敬爱的人,不只学识渊博,还如此仁义。”云骁感叹地拍马屁。
鲁夫子收敛笑容,“我可还没答应。”说着恢复原来的孤高和冷漠。
“鲁夫子。云骁。”
朱大叔在外面着急地叫。
云骁跑出去,只见朱大叔提着个灯笼跑进来。天上又在飞雪。
“云骁。不好了。说那高兴怀带的是贵客来吧。竟然是个难伺候的。”朱大叔语无伦次。
“什么贵客不贵客。高兴怀不过是高家侧支的一个普通子弟。那尹家又贵得到哪去?”鲁夫子和福香出来。
“不是不是。晚上你没在书院里用晚膳,你走后,又来了一个。这个是高家嫡生的二公子,长得好看,看着贵气,脾气却是坏透顶。他吵着天冷想吃汤圆,陈夫子让沈嬷嬷去煮了些来,他自己咬到舌头了,却非说是沈嬷嬷在汤圆里做了手脚暗算他!吵着要跺沈嬷嬷的手……”朱大叔的脸色发青,急得直抖。
“如此不讲理?”云骁跑进屋拿起棍子,愤怒地道:“他敢跺沈嬷嬷的手。我就打死他。”
“高家的二公子?走!”鲁夫子颜面微变,衣袖一挥,大步走下石阶。
高二公子高尚天?福香灵魂一惊,如炸雷击顶。这一世几乎把这个瘟神给忘了,他比福香大五岁,前世刚成年就病死了,他是高老夫人晚年所得,所以极珍贵,被宠坏了脾气。他在世时,死在他手下的丫头仆人可不少。
这时福香方想起一事,东圣书院除了官府的补贴,大多银两由高家供给啊。难怪朱大叔如此惊慌。
铃铃。云骁边走边边愤愤地摇铃子,一路叽叽咕咕地诅咒高二公子马上就死。
福香走在他后边,心情很紧张,对高家的人她可是十分了解。如果高二公子要沈嬷嬷的手,只怕书办在都拦不了。高家有的是钱。高尚天坏脾气一来,只管作恶,事后也肯拿钱了事。还未见沈嬷嬷,心便为之紧悬。
鲁夫子在书院呆了多年,自然知道货真价实的高二公子的份量,快步如飞,真怕赶过去晚了沈嬷嬷的手不保。
“他们在内院的客厅里。”进了后门,朱大叔高举着灯笼提醒。
鲁夫子直冲内院。
“二公子饶命呀。”黑夜里传来沈嬷嬷的央求声。
“我饶你,谁来饶我?若不是我贵人命重,早被你这毒妇给害死了。我高家年年拿钱供养东圣书院,你们竟恩将仇报!你知错不悔,我只跺你手有何用?当要取了你的心,才能警告世人,一个人犯了错,当先发心改过,方是真心悔改!”高尚辉义正辞严的的喝声压住沈嬷嬷的声音。
“不要啊!”
“二公子请息怒。”
“二爷……”
“二表哥……”
旁边相阻的人都显得懦弱无力。
鲁夫子几个箭步射上走廊,还没进厅,声音不高不低地先道:“天真是冷。我来看看客人们可有安好。”
屋里情境十分危险。跟随高尚辉来的两个保镖,一个已捉住沈嬷嬷按在地上,一个拔出剑直指沈嬷嬷的胸口。
高兴怀怕出大事,硬着头皮伸出一只手阻拦,想高尚天再横,还不至于杀自己。尹蜘蛛和高兴怀是亲表亲,有些怕高尚天,因此不敢起轰,只是弱弱地在一边劝,“二表哥请息怒。”
陈夫子要上前阻止。执剑的保镖,瞪着一双怒目,将剑锋一转,对着他的喉部。吓得陈夫子直退。
鲁夫子的声音令屋里的危急暂缓,都转头看着门边。
高尚天一身锦衣玉佩,高傲地坐在太师椅上,听到声音,不悦地道:“什么人如此无礼喧哗?”
鲁夫子一步射进来,似不见危情一般,故作一愣,看着太师椅上的美少年,惊诧道:“怎么多了一个客人?”
屋里的人如遇救星。陈夫子抹抹额上汗,颤声道:“这是富仁县的高二公子。你走后,他就来了。他专程来接兴怀他们。由于天晚,所以我留他做客。”又向高二道,“这是我书院的鲁夫子。”
“老夫见过高二公子。贵客临门,果真是蓬毕生辉。”鲁夫子向他作个揖。
哼。高尚天见他恭敬,听说是夫子,想到不关他的事,懒得再和他说,不悦地向他挥挥袖袍,“我正办大事呐。不相干的人莫扰。”
云骁和福香跟着进来,被朱大叔拉着站在门边。支骁见沈嬷嬷被按在地上如待斩的羔羊,眼睛急得血红。福香拉了拉他的衣服,示意他冷静。
高尚天见又进来两个小娃,越发要作威,冷笑道:“我今天若不正法,如何能保书院清名?我若孤息此等奸人,将来多少学子可能要受她毒害?”
鲁夫子躬着身子,“二公子所言极是。只是我等来得迟,尚不知事情发生的经过。将来若要为二公子传名,总不能胡编乱造吧?好歹这是东圣书院,素来以理教人。”
执剑的二十多岁,长得如虎似狼,剑峰一转,指向鲁夫子,“你跟她是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