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书院百米处,云骁拐上一条林荫小路去他家,“我家在书院后面,挨着书院的菜地。”
“想必当初你爹娘并不愿意抛下你吧。”一路上来风景秀逸。福香怀疑云骁被扔在书院外是一场神秘的安排,扔他的人并不愿意让他流落四方,因此扔在了满是书香气,注重仁义礼乐的书院外。
云骁解释,“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爹娘遇到了什么困难,才把我放在那里。这根棍子就是扔我的人留下的,这铃子上,一面刻有一个神字,一面刻有一只奔马,所以我给自己取名叫神云骁。常常带着它走街窜巷,期望能遇到扔我的人。”
“你的故事象个谜。”福香联想到自己的身世,相似却不能比,显然扔自己的人恨不得自己死,而扔他的人处处要为他留活路,还留下一个神秘的铃子。
云骁见她陷入思索,转头看着她,“为家里的事担心?”
“我在想你的故事,如果你找到你爹娘该有多好呀。”福香不敢轻易说自己身世有问题的事,笑着掩盖过去。
绕过一大片菜地,云骁带着她到了一座茅屋,推开篱门,进去竟是个不算小的院子,很整洁,而且盖得很结实。
云骁笑道:“这就是我家。每年沈嬷嬷有请书院的杂役朱大叔帮我修葺。”
“沈嬷嬷对你真好。”福香羡慕道。
咯咯,哼哼。左侧的篱屋传来鸡叫声,后面传来猪叫声。福香笑道,“难怪你说有现成的鸡呢。而且你还喂了猪?”
“是帮书院喂的。不然书办哪能经常让我去书院里玩?我还经常帮着书院的杂役一起打理外面的菜地呢。现在常常得到些新鲜菜吃。”云骁带着她去参观鸡篱,里面有十几只鸡。
“这是学院的鸡,一共有十八只,后面有两头猪,散学时杀了两头。我和沈嬷嬷、单独喂了七只鸡,一头猪。我们的鸡养在后面的猪圈边。”云骁得意地说,“除了三只生蛋的母鸡,别的都是给鲁夫子解馋的。那头猪,沈嬷嬷说再长大些卖了,把钱攒上,以后给我娶媳妇。”说着眼神神秘地看着福香眨了两眨。
福香脸上莫名微热,镇定道:“沈嬷嬷还为你考虑上这些事?”
云骁四下看看,在她耳边悄声道:“可是鲁夫子说。明年春天,想让我正正经经进书院读书,过两年让我参加乡试,希望我将来有个好前程。所以鲁夫子在为我攒学费呢。”
福香脸更热,移开两步,看着他,心里莫名地跳两下。想到他要是有一天高中……心头突然冒出一种怪怪的味道,无法形容。
“你想当官吗?”福香讪笑道。
云骁再次四下看看,小声道:“我本来想当官,因为那可以帮我找到爹娘。可是我现在不想了。”
“为什么?”福香诧异道。
“因为媳妇呀。”云骁认真地看着他,哈哈一笑,跑向厨房,“来吧来吧。这边是我的厨房,里面什么佐料都有。”
“你已经有媳妇了?”福香追上去问。
“是呀。”云骁放下背篓。厨房里有张大方桌,锅灶井然,竹柜边立着好几只菜坛。
哦。福香不好意思追问这事。这是人家的私事。他有沈嬷嬷和鲁夫子撑腰,已经定了亲也不奇怪。
“你可不许跟别人。你只许跟我!”云骁四下瞅瞅,突然低头往她粉脸上亲一口。
啊!福香脸上一烧。他竟然拿自己开玩笑。乌目一瞪有几分生气。
“我说的真的。我觉得你就是我媳妇。以后,你让我去考官我就去,你要我种田我就各田,你让我讨饭我就讨饭,我保证听话,保证不让人欺负你……”云骁举起棍子,对着上面的青黑铃子发誓。
可信吗?他都是个小孩子,自己的命运都不作主。福香前世在高家听多了各种各样的事。不过他这认真样,让福香有一瞬错觉,仿佛两人很多世前真是有个约定。
“神云骁。”外面进来一个粗壮的汉子,面阔须粗,下雪天脚下穿着双草鞋,脸上黑里透红,丝毫不觉寒冷的样子。
福香站在厨房门口,猜他是书院的杂役。
云骁跳到院子中间,笑道:“朱大叔。书院来客了?”
朱大叔往厨房那边看了看,看到福香,有点意外,“你这也有客人?还是个小姑娘。”
“要捉鸡吗?书院来的什么人?”云骁问。
“是的。高兴怀带着他表弟回书院取份卷子。陈夫子留他们在书院住,让我来抓只鸡,拔点菜,叫沈嬷嬷作些菜招待他们。”朱大叔依然瞅着福香,眼神里也有好奇,“你和鲁夫子从山下捡了个小女娃回来?”
云骁似笑非笑地点点头,打开鸡篱,抓只公鸡出来,丢给他,“你回去可记好帐了。只剩十七只鸡了。”
“哈哈……这下你煮饭有人烧火了。”朱大叔捉住鸡,眼神暧/昧地看他俩几眼跑出去。
云骁冲他背影扬拳头,回到厨房边,看着福香笑得更开心。
“准备晚上的菜吧!”福香脸色一板,不让他继续胡说。
“是的。娘子。”云骁冲她做个怪相,怕她生气,笑着向后院跑。
福香无语。竟是没看出这神云骁有点油腔滑掉,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呐!
“哼,想当我相公……”
真想到这个问题,福香突然发觉,还从没好好想过这个问题呢。取下肩上背着的布袋,掏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竹柜里取一只干净的大碗,倒点干净的水,拿着那团东西在碗里狠狠地磨。
“我相公……以后我相公……该是什么样子呢?”福香边磨边思索。
脸上火辣辣的,眼前是神云骁在晃。不行!怎么能以一面之缘便定下这么重大的事情?我中他邪了?以后得和他注意保持距离。
“娘子。我捉了一只鸡来……”神云骁动作飞快,抱着只鸡出来,放在厨房里用背篓倒扣着。
福香冲他恶狠狠地瞪眼,“你再胡说。我走了!”
“别!”云骁一下正经,拦着她,改变语言,“反正我说了你是我的人,就是我的人。总之,这一辈子我都要保护你到底。”
貌似正经。实则没变,福香黛眉扬威。
“你在磨什么?”云骁闻到一股特别的香味,喉头动了动,好奇地看着碗里冒着黑色的水汁。
福香举起一只手,狠狠向他头上砸去,“最恨口无遮拦的人!”
“我去摘菜。”云骁见她动真,头一低,身子一缩,灵巧地逃跑出去。
哼!福香翘翘嘴角。哼!就是上辈子写了婚约,这辈子也没有胡乱来的事!哼!以后你敢再胡说……拿起桌上挂着铃子的棍子,摇两下,当当……我就用它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