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沃克奥（二）
1.
“喂喂，我说你们有完没完？什么支书不支书的……”脱离危险的商人的火气比刚刚大了三倍，他懊恼于自己满包的小商品成了一地的碎屑，也懊恼于侏儒法师的订单让自己陷入这么一场莫名其妙的冲突中，而自己只是想交货拿钱走人这么简单。“沃克奥先生，”奥古斯图斯气鼓鼓的大声说，“你要的货物我已经给你带来了，是马修的魔法屋出品的上等货，你现在就结账吗？”
沃克奥刚刚沉浸在对麦迪文之书里禁忌知识的泄露的恐惧之中，听到商人充满火药的语气，也慢慢回过神来，点点头说：“现在结账吧，不好意思让你卷入这场冲突中。”可是眼中的光芒却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商人有些意外，说：“诺，这就是你要的魔粉，总共三十包，共计三十个银币。”
“三十个银币！？”侏儒差点跳了起来，声音大得差点掀翻身边的奥法师和矮人，即使矮人身着沉重的黑铁板甲。
凯萨督姆和布隆亚姆都很奇怪的看着这个小个子侏儒，很奇怪就区区三十个银币就让这小子这么大反应。不过这也怨不得他们。矮人身为白银之手骑士团的巡逻队长，每月都有固定收入，而达拉然刚刚毕业出来的奥法师家里本来就很富有，所以对三十银币的理解自然没有侏儒深刻。
“这可是上等货，斯坦索姆里再也找不出第二家魔法用品店的产品能超过马修家的了。”奥古斯图斯故意放慢语速，让对方陷入声音造成的痛苦之中，因为他发现也许从对金钱的占有这方面可以让自己占据些许上风，这可是一个找到奇怪心理满足感的好机会。哼，就算你的魔法再花哨，不也是个穷鬼？商人心里这样嘀咕。
“可是，三十个银币……”
“一点也不贵啊，这可是三十包的总价，折算下来才一个银币一包！”商人谆谆善诱，很有耐心。
“可是……”
“先生！”奥古斯图斯终于忍耐不住了，“你这样很不道德吧，你让我辛辛苦苦从斯坦索姆赶过来给你送货，我可是冒了很大风险的，你看现在荒野这么多危险的存在，而且这么远路程的辛苦，我连一匹海文郡雄马都没舍得租，用双脚跑过阴森恐怖的丛林，来巴巴的给你送货，结果你还讨价还价……”
沃克奥有些受不了商人的啰嗦了，但还是不愿放弃自己的立场：“这样吧，我给你二十五个银币……”
商人愕然，但马上用很干脆的声音反对：“二十九个银币！”
“二十六个……”
“二十八个，一个也不能少了！”商人有些后悔松口。
“二十……七个？”侏儒眼角的狡诈光芒闪动的越来越厉害。
奥古斯图斯浑身充满了沮丧，他行走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做过无数单生意，可是，今天才第一次碰到这样的顾客，他咬了咬牙，“不行，二十八个！”
沃克奥咬着嘴唇，作出一副很心痛的样子，“好吧……这是二十八个银币！”他抖抖索索的从背包里掏出一把银币，递到商人面前，还没等商人伸手来接，又缩回来，再数了一遍，然后盯着商人说，“让我先看看你的魔粉。”
旁边的矮人凯萨督姆内心里有一种动物开始狂奔……
2.
等奥古斯图斯骂骂咧咧的走了以后，沃克奥这才感受到头顶两道刺骨的视线射杀过来。
沃克奥尴尬的耸耸肩，抬头看着矮人和奥法师，说：“你们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如果你们也在诺莫瑞根生活过几年，你们就很能理解我这样做的理由了……其实我主要是为了给你们看下面的情况，鉴于你们都是为了这件事情而聚集过来。”
沃克奥从在奥古斯图斯那里买来的魔粉包里掏出一把魔粉，撒到不远处的路边草地上，随着奥能光芒闪耀，一个个银色的脚印出现在草地上。凯萨督姆吃惊的看着面前的一切，百思不得其解。
奥法师布隆亚姆脸上的表情也差不多，他从来没听说过魔粉还可以这样用，他只知道可以用魔粉作出魔法餐点，或者暂时性的扩张人的神经，使人变得更聪明，达拉然的法师们把这一技能叫做达拉然的光辉，或者叫奥术智慧。
沃克奥边沿着那些脚印走，边说：“我和我的朋友交换了意见之后，就来到了黑木林，我从他那里得知在某些变异的尸体伤口上发现了奥能残留的迹象，很显然是某种法术的结果，所以我就预想到也许可以用魔粉来重现造成这些变异的活动。但是要完成这一探查任务需要大量的魔法，而我手头又不多了，就委托信使去斯坦索姆城找寇特家帮我代购一些来。”
“寇特家……”凯萨督姆的眼神有些迷离起来。
“没想到商人送来的路上被兽人盯住了，我想躲在草丛中伏击他们，”沃克奥回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那两个兽人，然后指了指布隆亚姆，“结果你就来了。”
布隆亚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我也是看见两个兽人才出手的，你知道，最近联盟通缉兽人的奖励很高。”
凯萨督姆有些气愤：“他们不知道敦霍尔德已经关不下了吗？他们不知道兽人也是有尊严的吗？有些高贵的灵魂不仅仅只在人类中存在，我曾见过最谦卑的兽人，也曾经见过最狡诈的人类……”
“你还在为提里奥打抱不平啊。”沃克奥头也不回，“没什么可气愤的，你要知道，我们所走的路都是我们自己选的，我们每走一步，都是在自我修炼！”
“切，这腔调不就是那个叫塞恩斯的老家伙的口吻吗？”凯萨督姆嘟囔着说。
沃克奥没有理会愤怒的矮人，继续朝前走去，每走几步，就撒一把魔粉，通过奥能显示出脚印，然后跟着脚印向前走去，不一会儿就进入一片灌木丛，在灌木丛后面是一个土坑，用一些乱草掩盖着。魔粉显示的脚印就在这个土坑周围杂乱无章的来回走动，跟着的几个骑士掀开杂草，一股熏天的臭气从土坑里散发出来，土坑里是一大堆腐尸，几只硕大的蛆虫来回爬动，一大群蝇虫嗡嗡的乱飞，吵得人头脑发昏。
杂草上显然施放了一种魔法结界，很好的掩饰了这片令人恶心的区域，从土坑到远处有一条细小的坑道，这条坑道，就是那些奇怪生物从这产生的源头爬出去的通道吧。
“这是谁做的？”沃克奥尖叫起来，后面奥法师也吓了一跳。
魔粉将周围的魔法痕迹显示的一清二楚，在一个角落里，有一块徽记碎片，蓝宝石镶边，紫色丝绸打底，中间是一只用艾泽拉斯钻石雕刻成的闪耀着光芒的眼睛：紫罗兰之眼，只不过这个紫罗兰之眼徽记已经破碎成了几块。
但是这块徽记的背面的几道符记让两个法师不寒而栗，那是法师等级的标志，而这块徽记上的标志标明这块徽记的主人的地位，沃克奥和布隆亚姆都能清楚的知道，那一定是达拉然地位尊崇的某位存在，也许是肯瑞托的核心成员，甚至可能是六人议会中的一员！
“我也没想到居然钓出这么大一条鱼！”沃克奥咂了咂嘴。
3.
“你猜，他是谁？”布隆亚姆已经被震撼到半天说不出话来，终于憋足了气息，指着徽记碎片问沃克奥。
沃克奥捋了捋绿色的胡子，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徽记碎片用一块毛料包起来，收进红色小皮包里。不紧不慢的说：“你觉得我们能查出他来？”
年轻的奥法师激动的点点头，这可是一剂猛料，如果把这则消息放到《达拉然魔法日报》的头条，一定成为年度最轰动的新闻，那一定能得到一笔大大的奖赏。甚至能被选入《肯瑞托月刊》，被达拉然的高层读到，如果真是这样，那飞黄腾达的日子就不远了。
沃克奥摇了摇头，说：“你先别做美梦了，虽然紫罗兰之眼发出了悬赏令，让许多人都来调查这些奇异事件，但是如果真的背后藏着这样一位地位崇高的人主导着这一切，那他显然也有能力阻止在外面奔波的你我之类这样跑腿的人拿到的任何证据呈送到首席大法师的面前。甚至你如果将证据上缴，可能还会遭到不测……”沃克奥话没说完就止住了声音，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种恐怖的可能性。
布隆亚姆被侏儒阴森的声音吓住了，嗫嚅着嘴唇小声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站在旁边的矮人队长扭了扭身子，让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的身体活动一下，避免僵硬发麻，这一动作，让身着的沉重的铠甲发出咔嚓之声，然后他的声音响起来：“这有什么，我可以将证据递交给白银之手骑士团的高层，让他们直接呈交到洛丹伦王宫，你要知道，泰瑞纳斯国王可是整个联盟的首领。”
沃克奥点点头，说：“这也许是一个办法。我听说，在紫罗兰之眼发布悬赏令之前，首席大法师安东尼达斯先生就已经命令他的学生吉安娜来主持调查了。”
布隆亚姆更加吃惊的问：“你对吉安娜女士竟然不使用尊称？”
“我为什么要尊敬她？”沃克奥言之凿凿，“因为她是海军上将的女儿？还是因为她是首席大法师的爱徒？她只不过会一点大规模传送魔法而已！”
布隆亚姆还想辩解：“可是……可是……”可是他也找不出什么好的反驳说辞。
“好了，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你大可以写一个报告，然后去呈交给你的吉安娜女士。我可以给你保证，如果她需要你提供证据，你可以让她派人来我这里获得证实，但是证据实物我不会给她。”侏儒语气里充满了强硬和傲慢。
布隆亚姆倒是没听出什么不对，得到了侏儒的承诺，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了，他眼前大概只有呈递这消息后奖赏的大量金光闪闪的钱币了吧。临走之前，他问了一下沃克奥：“我在哪儿能找到你？”
沃克奥略显不耐烦了：“你不用找到我，你找到凯萨督姆队长就好了！”说完似笑非笑的瞟了一眼身边的黑铁板甲战士。
凯萨督姆听到这话非常恼火，但是又不好发作，只好顺口说：“是的，我能找到他。”
4.
等布隆亚姆走了以后，凯萨督姆好奇的问侏儒：“你凭什么那么大底气去蔑视吉安娜？我可听说她是这几年达拉然最优秀的法师学徒了。”
“没什么，我有些看不惯她在达拉然的所作所为。”
“那是什么？”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沃克奥转头定定的看着黑脸庞的矮人。
“从你让我又一次背锅开始！”凯萨督姆叫嚷起来，“你难道不是想让我作为当达拉然想你索要证据的一道保护屏障吗？我都还没找你算账，你居然对我冷嘲热讽？”
沃克奥深知这位好友的脾气，马上软了下来：“好啦，好啦，告诉你也无妨，在达拉然，吉安娜的名声并不怎么好，你知不知道她跟阿尔萨斯王子传有绯闻？而我却亲眼看见过她跟另一个王子也眉来眼去……”
“你在达拉然学习的时候？你确定你不是说瞎话？也许你那时候的臭脾气惹恼了人家，人家修理了你，让你心怀怨怼而诽谤呢？”
“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婆娘了……”侏儒摇摇头。
“好吧，我不追究这事儿了。”凯萨督姆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你快来跟我一起干吧，白银之手骑士团其实很需要你这样的法师来加入的。你知不知道我们虽然有虔诚的信仰，但是经常饿的肚子咕咕叫，长途的行军跋涉也苦不堪言。有几支部队向达拉然请求，被配置了几名法师，情况就好多了。比如那位大法师安吉丽娜，以及奥法师杜安……”
“你看看你那眼神儿……”沃克奥又翻了翻白眼，“你难道忘了怀特……？”
“你闭嘴！”矮人恼羞成怒。
沃克奥忍住笑意，不在打趣矮人，说：“我也知道你们迫切需要我给你们造魔法面包，我也知道你们想让我帮你们打开传送门，但是你要知道这些技能在达拉然是有多么严格的要求，你一定没见过达拉然图书馆那堆积如山的规范条例，你知道有《法师闪现行为规范及法规》、《法师开门服务行为规范条例》以及《变形术使用规范及法规》等等等等……”
“打住打住……”矮人举起双手，“你就告诉我，你怎么才能同意来帮我吧……”
沃克奥抬眼望向南边，他的眼睛囧囧有神，宝蓝色的光芒注视着林原南边的某处，很郑重的说：“我想先去拜访一下塞恩斯先知。”
然后他轻松的一笑：“其实达拉然的那些条条框框对我并没有什么束缚力。你也知道，当初我还跟凯尔萨斯王子对打过一次呢，那时他已经是六人议会的成员了。”
“好吧……”矮人沮丧的应声，他是很迫切希望朋友来帮助自己的，他对朋友这个词的理解，超出了一般人太多太多。
“你也不用灰心，我再同塞恩斯先知探讨一些心灵上的课题后，我就会来斯坦索姆找你。你们白银之手骑士团的总部不是设在斯坦索姆城里吗？我记得那里还有个十字军广场的。”侏儒说。
听到这话，凯萨督姆来了精神：“是的，那广场边的大门就是白银之手骑士团的总部大门，你到那里说出我的名字，就会有人带你到我们小队所在的营房。你尽快啊，我们真的非常需要你。”
侏儒笑了笑，他清楚自己这个伙伴的性格，做什么事都风风火火，而且对自己的事业无限忠诚。当初沃克奥从国王谷的浓雾里救起这个昏迷的浑身烧伤的矮人时，他嘴里还在呼喊着“冲锋！战斗！顶住！快打开盾墙！我们要破釜沉舟！……”当然是断断续续的。侏儒突然笑意盈盈，因为他想到当初他将昏迷的矮人扶起到魔法飞毯上的时候，矮人的下巴是光溜溜的，胡子被烧个一干二净……
5.
出了密林，前面的分叉路口一条向北，通往斯坦索姆，另一条向南，通往考林路口。侏儒和矮人要在这里分手了。矮人带着他的卫队，以及扣押的两个兽人，他们会回到斯坦索姆交差，然后这两名兽人就会被送到敦霍尔德集中营去。而侏儒则向南，在快要到达考林路口的一座小山边，沿着小路折向西边，在那里有一座庄园紧邻湖泊，湖泊边上生长着一棵古老的大树，树边简陋的窝棚里住着沃克奥将要去拜访的先知。
塞恩斯已经很衰老了。即使以精灵悠长的岁月来说，他也已经是一位老者了。他可是比怒风兄弟还要古老的精灵，他是陪着达斯雷玛乘风破浪，跨越大海而来的。在这片东大陆上，他见过了太多太多的悲欢离合，沧海桑田。
塞恩斯一直守护着他的好友——大树黒木。他也一直守望着这片苍老的土地，以及这土地上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河。如果黑木湖有灵魂，那么黑木湖的灵魂也是塞恩斯的老友了，他们一起呼吸吐纳，一起看日升月落。虽然塞恩斯曾经赶走过身边的人类，但后来他还是慢慢的再次接纳了他们。其中有一些特别善于纺织缝纫的人开始虚心向塞恩斯学习，这个叫做寇特家族的人从此以制作衣物出名，慢慢的在整片林原上扎下了根。
临分别的时候，沃克奥将毛料包裹的徽记碎片交给凯萨督姆，嘱咐骑士队长保护好这份证据，并告诉骑士队长，自己的好朋友格利高里·布雷姆维克也把大量的证据带去达拉然了，他会将那些证据通过他的亲戚罗宁交给罗宁的导师克拉苏斯议员。而如果通过白银之手骑士团的渠道再呈交出这份证据，大概能让肯瑞托六人议会调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了。
矮人和侏儒正在告别的时候，突然从路牌后面跳出一个身影，大叫着：“你们果然从这条路回来的。快赔我的食物和饮料的钱来！”原来是商人去而复返，突然想起之前在打斗中被毁掉的那些旅行包中的食物和饮品，心疼起来，又折返回来找沃克奥赔钱了。
接下来当然又是漫长的讨价还价，在矮人和他的卫队就要昏昏欲睡的时候，侏儒和商人终于达成了谅解，互相订立了新的约定，大概是决定继续合作下去之类详细的条款。最后商人很高调的向所有人宣布：“我将会成为斯坦索姆城里和周边地区最大的商贩，以极便宜的价格出售所有商品。如果你们以后有生意上的往来，一定要来找我！”
侏儒恨的牙痒痒，恨不得立马对其进行反制，不让他叽叽歪歪。就更不用说暴躁的矮人了，他的脸色已经不止是漆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