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天蚕山灯火通明,笑声朗朗。觥筹交错间,灯火印的许多弟子脸色愈发通红。蚕义携蚕风在众人中穿行,举杯推盏,皆是狂饮,叫好声不断。那王吴二位长老更是举剑起舞,惹得一些弟子在旁模仿,更是欢快。但灯火暗处,也有弟子不愿加入这欢庆者的队伍,有的举杯向后山一拜,有些喝的泪眼婆娑,忍着痛意一饮而尽。
“他奶奶的,那老吴总是跟我扯什么众生相,还说我不懂,这不就是!酒都不陪我喝,倒去和那王匹夫耍剑助兴了?他奶······”马欲盘坐一块山石之上,一边念叨埋怨那吴非,一边狂灌着酒。痛饮了几口,便把酒坛往地下一摔,“这酒再好,也是独饮,可笑可笑!”说罢便闭目养神,也不去看人群中哗然取宠的吴非王霸二人。
与此同时,后山柴房小院内,一盏油灯昏光,陈臣和李目正在博弈。
“老陈呐,你这棋艺不精,拿什么打发这沉沉暮年?难不成还想着找红颜知己?都一把年纪了,你看你······”还没等李目说完,便被陈臣打断。“这么多年了,你这唠叨还是没改。还敢跟我提红颜?真不知道倩儿怎么看上了你,当初真该一走了之,留在这天蚕派还真和你过不去了!”
“哈哈,还想倩儿呐,没机会啦,她都活到我心里了。再说我这唠叨也只对熟人,你想那天大殿上,我···”李目赶忙收口,瞧着陈臣只是皱了眉,倒也舒了口气,暗想不该提此事。“也不知掌门劝导云儿怎样了?希望这父子二人都能挺过此劫!”陈臣望向屋内一大一小两影子,黯然道。
“就说你举棋不定呢,蚕信这么多年掌门白当啦?你就好好下棋,以后操心那小掌门学剑也不迟!来来来,赢了我可有大礼相送!”李目爽朗笑道。
屋内蚕信父子二人也是面对坐着,相顾无言。蚕信干咳一声,还未说话,蚕云先开了口:“爹,云儿犯此大错,还牵连父亲,门派也是大乱,云儿···云儿···”已是痛哭流涕,这两天的内疚恐慌一并爆发。
“云儿不怕,大丈夫顶天立地,何惧之有!再者我只是没了掌门之位,武功尽废,小事而已。云儿你的生死才是为父的大事,这桑家设套竟舍得用亲生骨肉,蚕某倒是看错了眼!”蚕信轻抚蚕云,顿了顿,又道:“也怪我之前疏于管教,你这般跋扈,可要借鉴!”
蚕云抬头擦泪,正视蚕信,哑声道:“云儿定痛改前非,不让父亲担忧!”“这样爹就放心了,明日起可要跟陈老好好劈柴!”蚕信笑道。“不练天蚕剑法吗?”蚕云不解。“剑法一招一式,剑心却人人不同,心不稳,不能急功近利!”蚕信说的在理,但更多是怕蚕风不放过这蚕云,从中作梗,劈柴只是表象,剑法才是内在。“云儿谨记!”蚕云虽说半懂,但也明白这天蚕剑法非一朝一夕就能练成。
转回前山,已是闹到了半夜,但众人还是兴致不减,大有通宵之意。蚕义虽是欢心,可门中名牌要换,那些与天蚕派交好的门派也要去拜访走动,桑家更是得去一趟。事情繁琐,门派还得有门派的样子,也是下令不得上酒,喝完最后一轮各自离开。三位长老中,马欲撇下另两位长老先行走了,也没和另两位长老拜别蚕义和蚕风,惹得这四人都颇有微词,竟也没问下缘由。
半夜风起,这院中油灯早就飘摇,可二老还在博弈。“李老头,我这棋艺不精,都赢三盘棋了,可没见那大礼啊?”陈臣调笑。“急什么,这不来了么!”话语间,酒香飘来,一女子提着酒壶飘飘而至。油灯下,远看不清,只见一身桑麻布衫,再加手腕上一对玉镯,似有蚕纹其上,正是当日看蚕云练剑的女子。
陈臣看着玉镯,柔情满溢,等那女子近了身前,更是诧异。“像,真是太像了!莫非这是···”陈臣已猜出了七八分。“是不是以为倩儿来了?老夫藏了这么多年的宝贝闺女,让你见见,可惜倩儿是真的不在了!唉···茗儿,给陈老斟酒!”女子莞尔一笑,已摆上两个酒盅,先是个陈臣面前斟满,又是给李目倒了半满。“陈老慢酌。爹,你身子可没陈老硬朗!只准你这么多了!”李目苦笑一下,嘟囔道:“都被你娘管了大半辈子···”“咦哈哈哈···”陈臣倒是笑的挤眉弄眼。“罢了罢了,茗儿你把酒送去给掌门吧,不能让这老滑头再取笑我了!”李目无奈。
李茗笑了笑,便向那柴房走去,轻叩三声,“李茗拜见掌门!”蚕信早就听到外面动静,赶紧开门相迎。“哪里有什么掌门,茗儿快进来,也是辛苦你了!”李茗把酒放在桌上,欠身一拜,“若没有什么事,李茗先行告退,不误掌门父子促膝而谈!”“早些歇息吧,那李老也是,大半夜的让自家姑娘上来,也不怕山路坎坷!”“掌门费心了,还望掌门多饮几口这醉桑蚕。”李茗已是踏出门外,轻阖房门。
蚕信抱了一拳,转身回到桌前,说道:“来,我们父子二人也来个借酒消愁,痛痛快快,做个好梦!”“爹,那位姑娘是?”蚕云问道。“哦,那是李老的丫头,唤作李茗,想来不比你大多少,平日里你可能见得不多。这丫头可是李老的宝贝疙瘩,藏在一堆侍女之中,粗布素衣,做些简单的活,倒也不会惹到那些公子哥的注意。”蚕云在暗光中看不清楚面貌,只见到那玉镯,配上纤纤玉臂,仿佛绿荷白藕。再加称父亲为掌门,态度恭敬,顾来发问。“李茗······”蚕云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之后便是跟蚕信对饮,酒浓情深。
“老陈,你这劈柴大计明天可就开始咯!不知那小掌门悟性如何?一番苦心倾注于他,不知一年后是风卷蚕云,还是云涌风飞?”李老半醉,地下已然是空了几个坛子,显然早有准备。
“老李,你就安心和掌门下棋,多操心操心你那茗儿花落谁家好了!”陈老也是眯缝着眼,笑道。
明日,已是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