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倾盆,泥地之中一名脏兮兮的老太婆气喘吁吁的背负着一位闭眼沉默伤痕累累的少年艰难前行,四周旷野无人,孤零零的两人像是身陷在一个巨大的泥潭,用尽全力也挣脱不出。
叶安睁开眼睛,望着老人近在咫尺的满头白发沉默不语,心里升起一种别样的感觉,明明想要驱除莫名的情感,双手却忍不住抱的更紧了些。就像你伤痕累累蜷缩在黑暗泞泥之中,有个人带着满目阳光向你伸出手时,你是怎么也伪装不了想要靠近的心情。
老太婆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忐忑的回头望着叶安:“快了,马上就到了,我们要回家了,回到了家奶奶还存了好多好多从别人那里拿的馒头包子。”
叶安撇了撇嘴角苦笑一声,心情却满是复杂的轻声问道:“您认识我?”
老太婆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白头:“你是我家喜欢吃肉包子的小孙子啊”
叶安刚想说我不是,却看到老人浑浊的眼里满是执拗与紧张,心中一软索性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脚步蹒跚的老太婆走的异常缓慢,大雨停了,满身泥水的两人才忽然看见一座烟尘小镇,路上的小贩或行人,猎人或平民皆是目光奇异的盯着眼前这对奇怪的组合:脏兮兮疯疯癫癫像个乞丐的老太婆背负着一名浑身泥水又伤痕累累的少年。不少人闻到两人身上的恶臭,都捂着鼻子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老太婆对着每个冷眼相待的路人乐呵呵报以笑脸,却又惹得路人们一阵阵轻蔑的嘲笑:“这个疯婆子今天怎么背回来一个小疯子,估计长大以后也是个废物。”
“以前这个疯婆子不是养过个小孩吗?不过听说偷药的时候被人一路打到出血身亡,你说这疯婆子这次带回来的小孩能活多久?”
“算了算了,大家别理这个疯婆子,这个祸害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在大街上了,喂狗都嫌脏。”
叶安默默扫了一眼冷眼嘲笑的众人,心里自嘲道:“这就是以前拼命去守护的人族?这就是苏锋苦心孤诣放弃所有原则去守护的族人?”
“那我,有一天何不踏着族人的尸山血海,去问一问苏锋,问一问他的公道?”
叶安心中的憎恨越发浓烈,一点一滴积厚在心底。
老太婆将叶安背到了一座破庙里面后,就在四周不知道摸索着什么东西,而叶安却怔怔的望着眼前那一座与破庙几乎同高,通体黑红狰狞渗人的血鸦雕像,从心底开始涌起好不容易压抑住的血瘾欲望,并且比任何一次都要来的猛烈,直指心底的欲望,仿佛像是从恒古以来便压抑在人类心中的天性开始复苏,古老的欲望与随之而来的力量充斥在叶安体内,一波又一波无法停息,直至将所剩的理智淹没。
老人抖抖索索的掏出几个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面翻出来的馒头小心翼翼的递到叶安面前,小声委屈的说道:“孩子,奶奶一直没舍得吃,存在家里,就等着你回来,上次你说帮奶奶偷食物,偷呀偷,偷到现在才回来,奶奶给你留的馒头可能都不好吃了。”
叶安此刻的血瘾欲望已是无比暴躁,只好用力推开老人怒斥道:“滚开”,随后抱头跪在血鸦雕像面前,无比痛苦面目狰狞,就像是一头苏醒的恶魔无法自控,浑身结痂的伤痕开始迸裂,一小鼓一小股的血液连接着面前狰狞的血鸦雕像。
此刻的破庙上空已是万里血云,恐怖渗人。四处各地的血鸦一大群一大群的奔涌向此地,相比之前人族朝见神魔般的疯狂有过之而不及。而来不及回到屋内的人类,也被瞬间赶往此地的血鸦撕咬的尸骨无存,只剩下一股股浓烈的血腥味与留下的布屑,方能证明刚刚是一个活着的人类存在过的证据。
奇怪的是血鸦对在屋内的人族却是秋毫无犯,所有落在屋顶或者盘旋在上空密密麻麻的血鸦都死死盯着破庙里面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如同朝圣一般无比肃穆寂静。
一道威严浑厚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响起,却只有此刻跪在雕像面前的叶安和黑压压的血鸦能听的到:“吾乃血鸦之主,上同神魔,下饮冥河,尔有吾古血一脉传承,可愿替吾踏一踏那尸山血海?”
此刻依旧浑身颤抖痛苦不堪的叶安不屑道:“同位于伪善的神魔又如何?饮过人人渴求的冥河之水又如何?你妄图以血瘾控制我,我有何畏惧?像你们开口闭口都高高在上的老不死,我总有一天要用长矛一一刺穿!”
血鸦之主带着明显的怒意开口:“尔以下犯上,挣扎在世间羸弱的凡人也敢在吾面前大放狂言?”
“吾的意志不可违背,卑微的人类,命理已定,挣扎无用”
只见血鸦雕像四分五裂,血光四溢,带着无数黑线,反向流回叶安的体内,叶安突兀出现的金色瞳孔炙热无比,瞳孔内夹杂了点点滴滴的黑红斑点,上古暴怒力量的威严不容血瘾侵犯,为叶安守住一丝清明,却又凭空多出一份想要毁灭一切的暴怒。
叶安跌跌撞撞痛苦无比的走出破庙,望见万里血鸦冷冽狰狞,却仿佛踏在整个世界。叶安疯狂哈哈大笑起来,金色瞳孔流下两行血泪大声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让所有人族陪我一起感受痛楚,一起憎恨所谓的公道。”
聚集的血鸦嘶哑尖锐的叫声久久不停,叶安冷冽一笑伸手一指,所有血鸦便腾空而起,如一条万里血河奔腾不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