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只不过是旅途中短暂的陪伴,在高铁到站的时候,这种感觉越发的清晰。车厢的门缓缓打开,他慢慢的走出我的视线,我没有再跟在他的身后。在熟悉的地方,我习惯继续做我的缩头乌龟。
老妈说我瘦了,我想是瘦了吧,毕竟每天跟他在一起,紧张这种东西也是容易使人消瘦的。
我觉得我的性格可能大部分遗传自老妈,她从来不会过多的问什么,她总是淡淡的。自然关于这次脱团,她也没并没有想要深究什么。我其实是希望她可以问些什么的,我有很多很多问题希望有人可以给我方向。
这么多年,我有时候不知道他们是想要给我足够的自由,还是觉得我很乖不需要管教。这种感觉在每次考试,每次开家长会的时候尤其的强烈。我有任性的考过倒数第三,老妈在看到那个名次的时候,只是问我想吃什么,我考第一的时候她都不曾问过我。于是我放弃了,那是我做的最大的抗争了。太过出格的事情,我,办不到。
我习惯了把所有的事情,写下来,或者让它在心里烂掉。那些我写下来的故事,我从来没有再去翻看过,日记本几乎是我在现实生活里的唯一出口。我的所有东西都可以找不到,但是日记本不可以,不管我看还是不看。我怕它是被我不小心遗落的,我怕有人会了解到哪怕一点点的我的阴郁和孤僻。
回到家一切如常,老妈叮嘱我收拾好后天开学的东西,告诉我班级是三班。
虽然我没有什么宗教信仰,但是那天我对着上帝祈祷了很久,祈祷的方式应该是不对的,内容大概是让我和星星草在一个班级,哈利路亚。
开学的日子阳光明媚,人头攒动。我按着老妈给的地图努力的找着教学楼东区,跌跌撞撞走错了好几次,终于在第四次的时候找到了,对于路痴来说,还是小一点的地方比较善意。
我到的很早,班级没有多少人,我在靠窗一排的一个中间位置坐下。摊开书发呆,这样看起来像极了乖乖女。其实我也确实是乖乖女那一类型的,这么多年我一直成绩很好,不迟到,不早退,不请假。我心里的那个自己只摊给自己看,再无其他。
声音慢慢的变小,另一个声音盖过其他所有的声音“新学期愉快,我们开始点名。”
第三个就是我的名字,我举手答到,老师好像很慈祥的对着我点头笑了笑。接着低头,发我的呆。大概到二十几个的时候我听到旁边的女生,答到。自始至终我们没有任何交流,我想如果可以和她同桌应该很幸福,小小的,安静的。结束了漫长的点名,决定朋友圈的事情开始了,排座位。最古老的方法,排排坐吃果果。
还是靠窗的位置,只不过后移了一位,旁边坐的依旧是那个安静的女生。重新收拾好东西,转头看见她在安静的画画。相较于其他人吵吵闹闹的介绍,对于这种状态我很满意。
排座位的时候我偷偷瞄了好几眼男生群,我觉得我好像看见狗尾巴草同学了,不是很确定,但是他,是不在的。这样或者也好,如果每天都能看见他,我估计我早晚会露馅。
虽然这样遇见他的可能性大打折扣,但还是有的。毕竟三班只是我们的固定班级,我们会一起上的课,只有班会,体育,音乐和美术。其他的课我们分层次教学,所以现在我只能祈祷上课的时候可以遇见他。
我心心念念的星星草出现在开学的动员大会,他是新生代表。我也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宁远,班级——一班(我隔壁的隔壁),他是这么多年我唯一遇见的脱稿的新生代表。
我喜欢他的声音,喜欢他说的每一句话,无关什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他读了海子的一首诗,名字叫以梦为马,我印象最深的只是开头的几句,
我要做远方的忠诚的儿子
和物质的短暂情人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不得不和烈士和小丑走在同一道路上
万人都要将火熄灭
我一人独将此火高高举起
此火为大开花落英于神圣的祖国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借此火得度一生的茫茫黑夜
回家的时候我把这首诗反反复复读了很多遍,我读到的是海子的义无反顾,我并没有明白他为什么读这首诗。我潜意识里觉得并不是如他所说的,想要表达坚持梦想的决心,就好像那个小镇,他无数次的沉默,我读不懂。他的世界好像戒备森严,我连一个光点都找不到。但这并不重要,我只是想尽可能多的遇见他。
因为他本来漫长的开学动员大会并没有很难熬,解散的时候,拥挤的人群,我可以清晰的辨认出来他的背影,走在他旁边的男生看起来很像狗尾巴草。我保持离他们三五米的距离慢慢的走着,看着他进了一班,看着另一个男生进了三班,所以我早晨瞄见的真的是狗尾巴草。
再次走进教室我才发现,我后面坐着的正是狗尾巴草,我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班主任的声音打断了我所有的思绪,他简单啰嗦了几句。开始下发排班的课程表和宿舍安排表,然后安排住宿的同学去领日常用品,收拾宿舍。教室只剩下了十几个不住宿的人,狗尾巴草应该是不住宿的,我没有听到身后的椅子挪动的声音。
旁边的女生还在安静的画着她的画,我看了几眼,画的应该是吸血鬼骑士里面的零,我对她的好感倍增,我很喜欢很喜欢零,可我表现不出来。我很小的时候就学会如何去隐藏自己,因为害怕没有回应。
时间总是不经意就已经过去了,我满怀的期待在接下来两天的课程中消失了大半。我和宁远只有数学和生物是同班的,唯一值得开心的是,生物老师简直就是上帝搬来的救兵,调座位的时候,她把宁远排在了我的后面。
开学的那一个月以来我和他唯一的对话,是有一次他问我生物题,我是会的,可我只是摇了摇头。我怕错了,我从来不会对于这些事情如此不自信,但面对他,我总是奇怪的不自信。这种感觉,总是会困住我本来想踏出的脚步。就连简单地问他一句,记不记得我都办不到。因为我清楚的记得我们第一次对视的时候,他的眼睛没有任何的波动,十足的陌生。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注意到我,所以打算装作不认识,还是于他而言我真的就是一个陌生人。
他的生活好像不会被任何东西撼动,虽然他给人的感觉是温暖的,但我总觉得那种温暖是疏离的。就好像一座房子,可以从窗帘透出来些许暖黄色的灯光,但这座房子是没有门的。我在这座房子外面,淋过雨,看过日出日落,听过里面的轻微声响,敲过它的墙,可它的窗帘从来没有拉开过,敲过的墙也从来没有被回应过。我了解房子外面的所有构造,知道有几扇窗,几页玻璃,我甚至数清了瓦的数量。可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努力,才可以看见窗帘后的些许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