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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贤君问计得良臣

与秦国和亲,迎娶贵妃姚媛,使拓跋嗣的后宫主政有了主心骨,也让魏国有了一个稳定的后宫。战争的胜利,治国的疗效,使初为国君的拓跋嗣在短短的几年,即交出了主政一国的合格答卷。

又是天妒英才,拓跋嗣治国理政的胜利,却让上苍眼红,老天爷似乎并不眷顾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君王,突然间发起了脾气:整个京畿一带,千里大旱,漠北草原,河水干枯。居民连吃水都成了问题。漠北大批的难民、乞讨的牧民,纷纷向平城一带迁徙,这成为中国历史上又一次民族大融合。这几年,拓跋嗣继承先帝的改革方案,继续改革,劝课农桑。粮食仓库都堆满了,可是,几十万农民的存粮,毕竟经受不住平空白地增添的一二百万难民的吞食,平城代北广大地区都出现了民众饿死的事件,安定、团结的局面受到了严重的挑战。拓跋嗣忧心如焚,召集大臣商量对策,解决饥荒。太史令王亮启奏:“谶书上说‘魏当邺都,可得丰乐’,魏国应该迁都邺城。邺城地处中原,历来是隋朝的陪都,粮食、布帛唾手可得,迁都之后,一劳永逸。”拓跋嗣笑而不答,问博士祭酒崔浩:“爱卿以为如何?”

崔浩是白马公崔玄伯的大儿子,曾经向拓跋嗣讲授过《易经》《洪范》等汉文经典,和皇帝是亦师、亦友、亦臣的关系。他预测的天下大事走向,无不应验,拓跋嗣对他甚为宠信。崔浩见明元帝垂询,害怕北魏乘机向南部扩张,就从容应答说:“用迁都的办法来解决饥荒,不是长久之计。中原地区的人,都认为我们魏国地域广大,一定是人口众多,兵强马壮,所以畏惧地称呼我们是牛毛之众。现在如果把我们的部队向南方迁徙,我们的人口难以布控南部诸州,我们的实际力量就会被中原人所了解。再加上我们的百姓迁徙后,如果水土不服,疾病流行,北方云中、代郡、平城这些老根据地留守的兵员减少,北方广大地区必然受到外部势力的威胁。现在我们居住在北方,中原一有变乱,我们起兵南下,依靠林区布防,漫山遍野,旌旗招展,让他们弄不清楚我们到底有多少人马,这是我们能威服百姓,镇慑中原的道理。到来春新草生长,牛羊也开始产奶,那时以平城的存粮赈济灾民,兼以菜蔬果品,延续到秋粮丰熟,是不成问题的。”

拓跋嗣点了点头,但还是担心地问:“现在各仓库的存粮用以赈灾都已经不多了,如果明年秋天还是荒旱,那又咋办呢?”崔浩说:“可将特别贫困的家庭迁徙到山东(太行山以东平原地区)安置,度过饥荒,若明秋荒旱继续,到时再想办法。办法总是会有的,因时因势因地而宜。”拓跋嗣极为赞赏:“很好,我也是这个意思。”于是,全国发动大规模移民,将极贫弱的人口迁移到中原地区三州安置。明元帝亲临三州,劝农民种粮栽菜,自己也亲自下田与农民一道耕种。经一春辛劳,来秋果然获得大丰收。

崔浩与拓跋嗣的这段对话,在历史上是很著名的。其影响只弱于诸葛孔明的《隆中对》。后来的历史学家据此认为这是崔浩保护中原汉人百姓的有力证据。因为,只要一牵涉到与中原的对抗,崔浩总有理由将战争扼杀在萌芽状态。比如:有一次,太史令苏坦启奏说:“昨晚,荧惑星行在匏瓜中时(一种天文现象),突然消亡,不知所终。这于星相法所说,表示这个地方是危亡的国家,先有童谣妖言,然后有祸害降临。”拓跋嗣急忙召集十余个有名的儒家先生,询问情况。崔浩说:“按《春秋左氏传》的说法,‘神降于莘’,以其至之日推知其物。庚午之夕,辛未之朝,天有阴云;荧惑之亡,就在这二日,庚之与午,皆主于秦,辛为西夷。”按照阴阳五行的方位,西方庚辛申酉,主金,南方已午丙丁,主火;这里所指的西南方,恰是大同西南的长安。崔浩接着说:“而今姚兴主长安,荧惑入秦,祸在后秦的征兆。”这十余名饱学大儒见崔浩在自己面前逞能,都没把崔浩这年轻娃娃放在眼里,纷纷愤怒地指责他说:“天上失星,人间怎么可能知道它的指向凶吉。”拓跋嗣听说此天象指后秦征兆,也就没再过问此事。过了八十天,荧惑星出现在东井,留守在句已,很久才消失,当月,后秦大旱,长安城里的昆明池水也枯竭了。童谣说‘昆明池水竭,后秦国家灭。’一时闹得后秦国人惶恐不安,刚到一年,姚兴病死,后秦灭亡。这件事预测得如此精准,连这些名宿大儒都对崔浩叹服不已。

就在崔浩以荧惑预测后秦的一年之后,东晋大军在刘裕的指挥下,进攻后秦。部队到达黄河边,逼近北魏实际控制的滑台(今河南滑县东),北魏兖州刺史尉建吓得不轻,连夜率众北渡白沟河,弃城逃跑,东晋征虏将军王仲德不费吹灰之力就占领了黄河重镇。王仲德十分高兴,对外发动宣传攻势说:“我们本来打算用七万匹绸缎作买路钱,借道路过滑台,没想到魏军跑得比兔子还快,这才让我们省了路费了。”明元帝拓跋嗣一听说尉建拱手将滑台让给敌军,勃然大怒,派大将叔孙建、公孙表领军队逼近枋头,与东晋对峙。并拉出临阵脱逃的尉建,在河边斩首,尸体扔进黄河水中,并在河边大声质问对岸的王仲德,为啥不宣而战,侵犯北魏的领土?东晋征虏将军王仲德派手下前军司马竺和之应答说:“刘太尉(刘裕)派遣征虏将军领军前去洛阳,是为清扫皇陵,不敢与北魏为敌。是你们滑台守将自己弃城而去,征虏将军借此空城暂住几天,休息整顿部队,就将继续西去,不会破坏魏晋之间的友好关系。你们何必这样扬旗鸣鼓,显示军威呢?”叔孙建又去信讯问东晋太尉刘裕,刘裕来信表示道歉说:“洛阳,是晋国的旧都,而今被戎羌占据,我们早就想修复祖坟了。而戎羌姚兴还将东晋的叛徒,如司马休之等人庇护起来,予以重用,所以我东晋出兵讨伐他,借道魏国的滑台,马上就要西去,不是存心和贵国为敌。”刘裕这封信的开端写明:“黑矟公麾下。”对北魏大将军于栗磾甚为尊敬。因为于栗磾手持黑矟,筑就坚固的河堤阵地以抵御东晋,故尔,拓跋嗣封于栗磾为黑矟将军。东晋军队果然言而有信,借道滑台,出兵洛阳,后秦大败,姚兴病死。应验了崔浩就荧惑星的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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