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的时候,子归曾经有一个女朋友,叫小动。那时候,他们打得火热。小动来自山里,没有见过大海,总缠着子归要他带她一起去看看大海。他曾经和她相约,毕业后一起去海上旅行。
大学毕业以后,子归和小动分了手。小动回了老家,子归则四处瞎混。于是女朋友成为了前女朋友。两人之间也没有了联系。但不久前,小动不知从哪里找到了子归的电话,说是子归还欠她一个承诺。
子归正好无所事事,便与前女朋友去作了这次海上旅行,只是为了很久之前的那个诺言。
他们约在香港见面,在那里登上了宝瓶星号邮轮。那天船开时已是霓虹辉煌。二月底的香港,已似初夏的气候。船启航后,他们站在甲板上,海风吹在身上,有一种轻释的感觉。
自助餐之后,子归和小动又在船尾吹了一阵海风。这时天色已黑,只听到海浪阵阵,看不到大海的形容,两人便去了宝瓶星酒吧。
在酒吧,两个人都没有喝酒的兴致,子归和小动一人要了一杯卡布其诺。但随后穿着燕尾服的女服务生便来告知,做咖啡的师傅离开了。他们只好改要了一杯鲜榨的木瓜汁。
子归和小动对面而坐,小动一点也没有当年说起大海时的那种兴奋。子归感觉小动几年后变化颇大,当年那个疯疯癫癫的丫头,变成了一个文文静静的淑女。只是子归怎么也无法将面前的这个女孩,同当年的那个小动联系在一起。
酒吧里很安馨,只有邻桌的几个东北人在喝着烈酒。
一男一女两个歌手和三四个人的乐队在为酒吧里的六七个人表演。女歌手说他们的强项是唱英文歌,欢迎大家点歌。子归想点一首沙拉布莱曼的《重回失乐园》,但又觉得不合适,于是放弃了。邻桌的东北男人点了一首《草帽歌》,让女歌手有了一脸的抱歉。接着东北男人又点了一首《卡沙布兰卡》,女歌手和男歌手对视了一眼,二个人脸上堆满了无奈。这情景让子归想起多年前在广东的一家歌厅,他和一帮朋友曾点了一首《炒韭菜》,让一个号称什么歌都能唱的歌手下不来台的恶作剧。但喝着烈酒的东北人很大度,没有再为难那二个歌手,他们乐呵呵地说还是会唱什么就唱什么吧。
女歌手唱了几曲之后,那个走得有点晃的东北男人走近女歌手,从钱包里翻出一张纸币,塞到女歌手的手上。这个东北男人走回到自己的桌前,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返身又晃到男歌手面前,再从钱包里翻出一张纸币。
男歌手的声音很沙,沙得很有磁性。他唱了几首粤语歌,但子归却一句也没有听懂。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小动听得很入神,她的眼睛熠熠闪亮。子归感觉这情形似曾相识,他努力想想起从前他们在一起的一些情景。但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他什么也想不起来。感觉从前已是遥远得消逝在了记忆。
歌手在唱英文歌《划船》。海水在脚下流淌,音乐在耳边回旋,船在微微摇晃。子归感觉有点昏眩。
两个人简单地说了一些各自毕业之后的经历,便感觉有点没话找话的意思。子归有些无趣,便提议去赌场里看看。
宝瓶星号上的赌场里人头涌涌。
子归和小动在赌场里转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空位坐下来。宝瓶星号基本是一条赌船,船上的许多设施都是为赌服务的。在宝瓶星号的房间里,一打开电视,有一个专门的频道,介绍着船上的各种赌法入门。在床头的小柜子上,也放着二本小册子,详细地讲解着船上的各种赌场和赌法。香港也不开赌,所以宝瓶星号只有到了公海上,赌场才会开张。
子归说他是一个简单的人,喜欢简单地做事,简单地生活。对赌法也一样,他对那些煞费心机的玩法了无兴趣。他只玩最简单的三公和大小。
小动对赌更没有兴致,和她在香港的广东大道上购物相比,她在赌场上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淑女。小动大学毕业后,曾做过二年一个服装品牌的模特。她似乎一直还保持着在服装公司时的良好习惯,购买服饰时就象试装一样地不厌其烦,也象试穿公司产品不用掏腰包一样任意取拿。在赌场时,她则表现了从来没有过的安静,默默地站在子归身后一言不发,一声不吭。
上赌桌时,子归便给自己预设了一个目标。他的要求不高,只要赚到船费就收手。这次和小动海上旅行,虽然他们说的是AA制,但子归并不想真的让小动掏腰包,毕竟自己是个男人,又是兑现大学时的承诺。这次他们订的是一间海景房,所有花费二千港币左右。加上到港的费用,不会超过五千港币。子归便以此为目标。当然,赌场有输有赢,子归拿出一千港币,如果输完也就走人。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子归的手气不错,他买了一千块港币的筹码,三十分钟不到就变成了五千元的筹码。子归随即收手。
小动说他这么快就搞掂?
子归说那是,老祖宗说的不错,情场上失意,赌场上就得意。
小动微微一笑,说子归是该找个人了。
子归说拜托,别塞陷害卡给他了。
小动听了这话,有点不悦,她杏眼圆睁,问子归这话什么意思?是不是觉得当年她是陷害他?!
子归说自己不是那意思。他当年只是逢牌局必输,号称东方必败。所以那几年他的朋友特别多,他在同学中也特别受欢迎。有的同学整学期的饭卡几乎都让他给包了。子归说今天他算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两个人的旅行费用,都让香港人民给请了。
两个人离开赌场回到舱房。这时窗外的海一片黑黝黝的。小动钻进卫生间去洗澡,子归闲得没事,便在电视里看着宝瓶号的各种介绍。
小动洗完澡后裹着一张浴巾直接钻进了被子。
子归看完了宝瓶号的介绍,也洗澡上了床。
子归和小动的床相隔不到三十公分,黑暗中,可以听到她的呼吸声。他问她在想什么?小动没有搭理,似是睡着了。子归想起了一个故事:一男一女外出旅行,天黑时借宿农家。农家只有一张床,二人只好凑合。上床后,女的在床中间划了一道线,说男的不能超越这道线,否则就是禽兽。次日一早,他们依次醒来。男的讨好地说,他不是禽兽,昨夜他没有越过那道线。女的啍了一声,说他是禽兽不如。
子归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夜无梦。他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大亮。
子归睁开眼睛,看见小动卷缩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问她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小动态度恶劣地说她几乎是一夜没有睡,子归的呼噜声吵得她根本就睡不着。子归说他以前也不是一样打呼噜,怎么就没有吵得她睡不着的时候?小动绷着脸说她不记得什么以前的事了。
早餐之前,小动一直在变着法子发泄她的各种不顺眼。一会说她要提前回去,一会说和子归一起旅行是个错误的决定,一会又说子归一点都不懂得照顾她。
子归终于急终于被惹急了,他恶狠狠地说,他又不是她的男朋友,她不能象使唤男朋友似的使唤他。她凭什么象要求男朋友似的要求他?!
小动却嘿嘿地笑了,说,小样,还真急了?!
这时,子归的手机响了。电话是大学同宿舍的任非我打来的,两人关系不错,毕业后一直保持着联系。子归打开手机,里面飘出一阵歌声:我要去西藏!我要去西藏!……
任非我在电话里说:“如果你有梦想,就到西藏去吧,因为那里有你梦想的地方!如果你没有梦想,就到西藏去吧,因为那里有你的梦想!”
“你怎么在一个好端端的公司里的班不上,跑到西藏去了?这可不象是你的风格。你不会是疯了吧?”
两个人之间从大学时期,说话从不拘束。
任非我告诉子归,自己还没去西藏,失业了,正在家呆着呐。任非我说八次郎在西藏出现了,看样子混得不错,让任非我去西藏看他。任非我打算过几天去那边看看。
子归说,“你一个人去那边,你那个小鸟依人的小师妹干吗?”
“我已经把她放飞了。”虽然不好说是被人戴了顶绿帽子,但任非我还是把事情简单地告诉了子归。
“被小师妹抛弃了?”子归笑了,他没有安慰任非我,他知道他们之间不需要这个。“这回知道什么叫阴沟里翻船了吧?”
“无奈,人心不古。再说咱也不能太自私,想想还是把她放飞了,让她到外面去祸害别人去吧。”任非我在电话里调侃着。“反正我早已是伤痕累累,再多那么一二道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