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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是非

宋云回来的时候,晨光照得本就金碧辉煌的扬子湾别墅更加光华璀璨,居于其中的植被也让太阳唤醒了意识,苍翠欲滴,一汪池水波光乍起,喷泉击洒而出,周而复始的美景却不会让人觉得腻眼。但现在的宋云没有一丁点儿欣赏美景的心情,进门就直奔搭叠着双腿躺在沙发上的目标人物。

宋祈身上还套着格子睡衣,无聊地按着遥控器上的节目键,偶尔直起身子关心一下茶几上的咖啡凉了没有。陈松在旁边看得心服口服,毕竟能像祈哥这样,顶着熊猫眼,不带歇气儿摁了足足一小时遥控器的男人,世间绝对罕有。看见宋云进来,宋祈眼睛一亮,随即垂下眸子,摆出一副高风亮节的姿态:“舍得回来了?”

宋云一看他这副耍着小性子兼带半瘫痪的样子,好像又变回了四年前的小祈。她笑了笑,也不再和他耍嘴皮,同时无视他那一脸心痛无比的表情,将咖啡端走,然后为他煮西红柿鸡蛋面。宋祈使了个眼色,陈松立刻默默地走开了。宋云捧着面碗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厨房,她那扎着马尾,系着围裙的样子落在宋祈眼里,是如此的温馨,可爱,又美丽。

宋祈安静地吃着煮得半生不熟的面条,宋云又为他准备了一杯热水,然后在一旁看着他。穿着睡衣的宋祈,就像是个大男孩,那带着栗色的短发由于阳光的折射格外好看,他“呼噜呼噜”地吃着面条,偶尔抬头对着她弯起嘴角,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宋云惊喜地说:

“小祈,我今天才发现,你居然还有酒窝!只不过太浅了。”

宋祈吹了一下碗中热滚滚的面条,然后骄傲地说:

“你要是想多看几眼的话,那就得让我保持开心!”

宋云翻了一个白眼,表示她并不热衷于看他的酒窝。宋祈继续埋头和面条奋战,宋云说:

“小祈,我感觉我们好像又回到了四年前那样单纯快乐的日子。”

宋祈搁下筷子,细想了一会儿,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直接起身,火冒三丈:

“宋云,你为什么总是提到四年前?难道你是在暗示我宋祈配不上你么?还是说你是想要回到旧情人的怀抱?!”

他像是暴怒的小兽,紧紧地抓着她的肩膀,他的力道捏得人直发疼,宋云先是惊诧,随后摇摇头:

“我没那么想,小祈,既然我们之间绝无可能,何不就回到四年前?我真的觉得这就是最好的相处!与他人无关。”

“休想!休想!”

他不服气地嚷道,大手一挥,将那碗面全部打碎在地,他收紧手指,面色紧绷,也不理会这一地的狼藉,独自上了二楼。

再下来时,他换了一身装束,黑色西服加上深蓝领带,将方才宋云眼中融洽无比的大男孩刻画得冷漠而狠戾。是换了衣服的原因吗?不,是人变了。

姜藜刚巧来给他送早餐,宋祈一眼未看,吩咐人备车出门,宋云迅速拦住了他:“宋祈,你背上还有伤!”

他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我是死是活,你宋云会关心吗?抱歉,我还有我的事业要去打拼,请让开!”

宋云不让,宋祈就直接蛮闯,上车离去。姜藜一看,得,宋祈这是又出新蛾子了!宋祈啊宋祈,我倒追你你躲着,也没学到多少经验就跑来胡乱追求宋云,你这是要孤独一生的节奏啊!

见宋云心里不好受,姜藜一把将她拖回沙发上坐下。说实话,姜藜心里还真有点可怜宋祈,不过这个想法可不能让宋祈知道。

“云姐,到了今天也不能怪宋祈对你执迷不悟,你都不知道这四年他是怎么走过来的!”

宋云的双眼盯着地砖看,十指交握:

“我知道,他过得不好。”

姜藜在心里补了一句,比你想象的还要苦!回忆了一下往昔,姜藜将宋祈在这四年里发生的事情一件件地讲给宋云听,当然,除了赵老大的事儿。

他曾经被人砍成重伤,在医院昏迷了七天七夜,却不忘呢喃着她的名字;他被赵擎刚用苦肉计送到死对头的阵营里,虽然成功打入对方内部,却在泽河边被误以为他背叛了“刑道堂”的昔日兄弟们群殴,然后扔进了河里,那是在一月天,他独自从刺骨的河水中爬上岸,却哆嗦着晕倒在柏树林里,他像是一具尸体,任落叶覆盖,直到趁着天黑,姜藜才能赶来抱着他大哭,他在姜藜滚烫的泪水中被唤醒;在上位的过程中,他被内部人追杀,重伤后被两个乞丐救了,和他们一起在不见天日的窨井里整整生活了一个月……

这就是宋祈,在她离开之后,这个好学者使用四年时间,集威严、冷厉于一身,更学会了狠心,对他人狠心,对自己更狠!可是,他却将唯一未变的执拗和少得可怜的天真,全都留给了宋云。只有在她面前,他才得以成为一个鲜活完整的人。

“云姐,你还喜欢孟庭西?”姜藜说,半是怀疑半是肯定。

这一次,宋云没有否认。她知道宋祈对她好,可是,天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娘的偏偏让她栽在了孟庭西这个跟头上!见到宋祈,她会很高兴,可和孟庭西待在一起,这种高兴立刻升级成了满足。她爱谁,自己还不清楚么?

宋云躁乱地揉着头发,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姜藜找到了宋祈的咖啡,慢慢地啜饮着,然后郑重地说:

“云姐,我知道感情的事勉强不来,你对宋祈跨不过那条线我也理解,我只是希望,让他心里好受点儿,过得开心就行。自从你回来以后,他脸上的笑容比这四年间加起来还要多。”

宋云坐得笔直,出神地看着对面电视墙最上方悬着的一幅字,写的是:人定胜天,虽然是草书,整体倒也写得飘逸,但笔锋较为刚毅,给人莫名的肃杀感,落款是宋祈。

今日孟庭西请了病假没来公司,人事部让李菲菲称了大王。李菲菲的心情似乎特别好,破天荒地没有再为难宋云。忙碌了一天,大家都感到没精打采的,下班的时候,有大胆的女同事直接称很是想念孟大人,向大伙儿提议去医院看望,结果当场就被李菲菲的高声喇叭给扼杀了。在李菲菲心里,只有她才能去看孟庭西,其他人还不够格!

等到李菲菲踩着高跟鞋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时,人却不在了。孟庭西托词在医院住着不舒服,下午就办理出院回到了家。回来以后,他先和上司进行了视频通话,然后就一直待在电脑前处理工作。当看到宋云提着保温饭盒出现的时候,孟庭西明显愣了一下。

“我熬了鸡汤,给你补补身体,怎么说我宋云也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宋云将东西放下,抬头就看见孟庭西双手环胸,倚靠在门边。他今天终于不再以西装男的形象示人,上身穿着宽松的白色圆领长袖T恤,还印着黑色星星的图案,搭配着卡其色休闲裤,显得很随意,看起来就像是大学时代的孟端。他咳了几声,宋云回神,见孟庭西正用一副外星人的目光打量着她,宋云心有灵犀,白了他一眼:

“我虽然不会煮饭,但我熬的鸡汤还不至于毒死人!”

见她手中还有另一个保温饭盒,孟庭西的脸色瞬间就晴转阴了:

“你想给谁送鸡汤就直接去送,我孟庭西还用不着你附带!”

不错,宋云准备了两份鸡汤,他俩都受了伤,都需要养身体。只是她没想到孟庭西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说得她好像是故意为之似的。得,两位都是大爷,只有她宋云不好,害得他俩都受了伤,害得他俩都变得那么难伺候。宋云在心里腹诽,嘴上说的却是:

“孟大人,你如此剧烈的反应,难道是因为吃醋了?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这招必杀技很有效,孟庭西一下子被堵得无法反驳,说了一句:

“你想得倒真多!”

但就在这时候,孟庭西的肚子却饿得“咕噜咕噜”直叫唤,宋云毫不客气地笑了一阵,然后畅快淋漓地甩门而去。

在她身后看不见的地方,孟庭西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取了汤匙品尝鸡汤,除了盐有点淡之外,味道也没他想象中那么坏。

由于堵车,宋云来到扬子湾别墅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但宋祈的别墅华光溢彩,足以让夜空黯然失色。别墅前的圆形喷泉水池里,水珠喷溅,天上的星辰“掉”进水里,在水波粼粼的表面漂浮着,对美丽的喷泉形成了星罗棋布的点缀。宋祈正坐在客厅里看文件,宋云的到来让他愣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姜藜,后者朝他眨眨眼,明目张胆地暗示这都是我的功劳!

宋祈的内心作了一场小小的斗争,最终还是决定不理会宋云,但眼睛却一直瞟着宋云的动作,这一点深得陈松的鄙视。宋云见他似乎还在生气,自己到厨房为他倒了一碗鸡汤,然后小心地端了上来。宋祈本来还想着继续高冷的时候,却看见宋云睁着大大的眼睛,一脸期冀地看着他,那双眼睛很美,眼珠子一动不动,周边像是蓄着一汪水,随时有溢出来的可能。宋祈喝着鸡汤,内心是从未有过的满足,古人说“自此长裙当垆笑,为君洗手作羹汤”,这是妻子为丈夫才做的事儿啊,现在,他怎会不开心?

“宋老大的艳福可真不浅啊!”

宋祈身后站着的人发出了调侃,这声音有些熟悉,宋云顺着声音望去,蓦然一惊,那戴着黑框眼镜的短发女人,是四眼妹?刚才她进来时心里太急,竟没看见旧日的死对头四眼妹在这儿!

四眼妹大名莫天丽,是泽塘出了名的忤逆女。她爸是煤老板,不愁吃穿,但四眼妹从小就和她爸还有后妈一直对着干,这个女人是矿上的会计,长得有那么几分颜色,在四眼妹她妈还活着的时候就开始和她爸勾搭在一起,后来正室得肺癌死了,直接从小三成功升级成四眼妹的继母,其个人奋斗史被全泽塘的小三们视为宝贵教材。四眼妹一直在心理上认为这个女人和她母亲的死之间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所以对她爸和所谓的继母是极尽破坏之能事,怎么能砸场就怎么来。在两人的喜宴上,四眼妹愣是带领几个兄弟抱着母亲的遗像转了一圈,差点儿没把她爸和后妈气死!尽管如此,四眼妹向她爸要钱的时候可从不含糊,不给就闹,在院子里跳着脚大声说些“我妈在世的时候怎么怎么的”,由不得她爸不给钱。四眼妹十三岁就辍学,拿着她爸的钱组建队伍,靠着她那一身的狠劲和当煤老板的老爸,硬是挣下了自己的家当。在泽塘,除了宋云、赵擎刚一伙外,没有人敢和四眼妹叫板。

四眼妹原来也不叫莫天丽,本名莫妮子,后来闲来无事看了一本书《名字和一生的命运》,瞬间醍醐灌顶,决心换个霸气名字。莫妮子窝在床上翻了一晚上的字典,当看到“天生丽质”这个成语时,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这不等于是为她莫妮子量身打造么?第二天叫手下的小太妹四处告知,她莫妮子更名为“莫天丽”,谁要说错了就等着一顿胖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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