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殿宇古朴壮观,门的两旁有副对联。左书“一念起三千善恶生”,右书“一念灭十界纤尘绝”。
“全息投影啊!”莫其书惊叹道,伸手去推门,门居然开了。“我去,实体的!”
“古圣先贤的智慧果然不容小觑,令人折服。”柳处之满是感叹。“如果前面的‘钥匙’都满含机关,那这殿恐怕也有不少玄机,咱们要多加小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他作甚!”莫其书哈哈笑道。“看这架势,没准里面是个洞天福地也说不定呢!不知柳兄可有兴趣打头阵?”
莫其书把门全部推开,对柳处之做个“请”的手势。柳处之倒也不含糊,抬腿迈过门槛进门。莫其书看着他下意识的动作,摸着下巴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设计这些建筑的主儿走的都是极简路线吗?”看着殿内的摆设,莫其书实在为设计师的才华着急。
外表那么宏伟、内部那么宽敞、装潢那么精美的大殿,里面居然只有一张桌子,他们要找的盒子就摆在桌子上。很明显,自从他们到这以来所看到的所有建筑,其设计均出自一人之手。华丽炫目与简单直白粗暴的融合在一起,风格非常的匪夷所思。
“唉!还以为里面会有什么好东西,没想到只是金玉其外啊!无趣无趣!”莫其书摇着头,满心失望。
“也不尽然。”柳处之负手而立。“至少我们要找的东西在这。”
“呵!”莫其书打个哈欠。“前面弄那么复杂,这里竟这么简单吗?也罢,赶紧拿了东西交差,好赶紧回家吃饭。咱都出来这么久了,家里人该着急了。”
“回家……么?”柳处之满心苦涩,他的家在哪里?他心心念念的人儿现在又在做什么?
莫其书拍拍柳处之:“今晚你去我家吧,让你尝尝我妈的手艺。不是我吹,我母上大人绝对是世间难得的好厨艺,保证你吃的横着出去。”
莫其书在这边显摆,柳处之却看到一个白影从眼前闪过,不由得喝了声:“谁?”
“怎么了?”听到柳处之的喝声,莫其书警戒起来。左右看看,道:“你看到什么了?没人啊?”
柳处之浑身轻轻颤抖,眼中渐渐盈满泪水。他看到,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片芳草地,离他不远处是一个碧绿的湖泊,远方是起伏的山峦叠嶂。在湖泊的边上有一座竹楼,四周围着篱笆,篱笆下雏菊绽放,门扉大开。门口站着一个白衣女子,娥眉杏目,俏颜含笑,素手轻摇,朱唇轻启:“柳郎,你回来了!”
幽居南山,采菊东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柳处之几百年来的夙愿,没想到,此刻竟然成真。那朝思暮想的人儿向他伸出手,美目盼兮,柳处之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处之,你去哪?”看着柳处之朝大殿的一角走去,莫其书想拦住他。不曾想,他伸出手去,只觉得景象一晃,却推开了一扇门。
“好香!”门一推开,莫其书的鼻子里满是饭菜的香味,勾的他馋虫都快出来了。
“这是……”莫其书愣住了,他身处自己家的客厅里,饭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菜。
莫父跟钟离砚正在沙发上看球赛,小九跑到他脚边围着他撒娇。莫母系着围裙,端着一盘菜出来。看见莫其书,莫母在围裙上擦擦手:“小书回来了,快去洗洗手,准备开饭。”
莫其书莫名的觉得眼睛有点热,这应该是每家的日常情形。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是他向往已久的,平淡、宁静而美好。有了这一切,其他的他都可以不去在意,也不想再去追寻。他只想,保留住眼前的美好。
莫其书弯腰摸摸小九的头,对母亲温柔笑道:“妈,我帮你。”
莫母摆摆手:“不用,我有帮手。”
“梳子,过来。”钟离砚往边上挪挪,拍拍身边的位置,一脸贱兮兮的笑:“新媳妇来婆家,得让人家展示展示身手不是?你就别去添乱了。”
“新媳妇?”莫其书一头雾水。
钟离砚捶他一拳。“小样儿,又跟我装是不?”
莫其书更纳闷了,自己什么时候多出个媳妇?
钟离砚刚想再给他一拳,就听一个清冷的声音道:“菜好了,过来吃饭吧。”
一个穿黑色连衣裙的高挑女子摆好碗筷,招呼他们过去吃饭。那女子撇了莫其书一眼,满目含情。
钟离砚冲莫其书挤眉弄眼,满脸的羡慕嫉妒。“真不知道你小子使了什么邪术,居然拿下这冰山美人。改天传授兄弟几招,可不许藏私。”
莫父关闭电视,起身抻抻衣服,摆足了一家之主的架势,走向餐桌。只不过,眉眼间遮不住的笑意出卖了老人家此刻的内心,显然是对儿媳妇满意的不得了。
钟离砚拽起还在发懵的莫其书,拉着他走到饭桌前,把他和那女子一起按在座位上。
拿过醒好的红酒挨个倒上,钟离砚举杯对莫父莫母说道:“叔叔阿姨,今天是梳子和弟妹新婚整一个月,我敬大家一杯,祝叔叔阿姨早日抱孙子。”又冲莫其书两口子道:“你俩可得努力哟,我还等着抱干儿子呢。”
一句话,把两人说的脸都红了。莫其书轻轻踢他一脚:“我儿子才不认你做干爹,非把孩子带坏不可,想要自己生呗。”
“哎呀呀……”钟离砚夸张的冲那女子大叫:“凤飘翎,你快管管你家老爷们儿,要人命了!”
凤飘翎不理他,轻啐了一口:“活该!”
“哇哇哇……”钟离砚叫的更夸张了,向莫父莫母抱委屈:“叔叔阿姨你们管不管,他们两口子欺负我一个孤家寡人!”
莫母象征性的拍拍儿子,笑道:“好了好了,那么大人了,还一个个的跟小孩子似得,快吃饭吧,菜都凉了。”
一桌人推杯换盏,其乐融融。莫其书看看慈祥的二老、柔美的娇妻和不时调动气氛的挚友,还有伏在脚边的萌宠,只觉得满满的幸福。什么功名利禄,什么功成名就,跟眼前的阖家幸福比起来都是过眼云烟。如果这世界上真有天堂,那么,这就是他追寻的天堂。
可是,莫其书总觉得这幸福太过虚幻,总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最后,他干脆不去想,珍惜眼前人要紧。
美味的家宴在一家人的谈笑风生和钟离砚不时的插科打诨中结束,莫母和凤飘翎收拾残席,莫父到沙发上看报纸。
莫其书送钟离砚出门,钟离砚坏笑道:“行了,别跟我客气了,赶紧洗洗睡了,‘造人’要紧!”
“滚!”莫其书一脚把钟离砚踹出门,还听见钟离砚在外面念叨:“‘造人’要紧啊!‘造人’要紧!”
莫父清咳两声,叫过儿子。“小书啊,没什么事你们就回家吧,厨房一会我去帮你妈收拾。”
“回家?”莫其书一愣。“这不就是我家吗?”
“啪!”莫父用报纸拍了儿子一下。“傻小子,这是我跟你妈住的房子。你结婚后就搬出去了,你忘了?”
“行了行了,别跟这装傻充愣了。赶紧回去,早些休息,我跟你妈还等着抱孙子呢。”很显然,莫父把钟离砚的话听进耳朵了,像赶苍蝇一样轰儿子。
“爸!”莫其书不满道:“我是你儿子,不是‘造人’机器好不好!”没结婚的被逼婚,结了婚的被逼生孩子,生了孩子被逼生二胎,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郁闷呐,莫其书很无奈。
莫父又把报纸举起来:“找打是不是?趁着你妈我们身子骨还硬朗,能帮你们带带孩子,你们赶紧生。等以后我们身体不行了,你们就等着挨累吧。臭小子怎么不懂老人心呢?”
“别打别打!”莫其书赶紧往后躲。“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莫父这才把报纸放下,莫其书走到厨房喊媳妇。
莫母跟凤飘翎正有说有笑的洗餐具,听见莫其书的话,莫母含笑对凤飘翎道:“今天你辛苦了,早点回去歇歇。”
凤飘翎看看莫其书,点点头,对莫母道:“那辛苦您了。”
莫母挥挥手:“走吧走吧。”在催儿子和媳妇赶紧“造人”这方面上,莫父莫母的意见非常一致。
月色如水,莫其书拉着媳妇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路两旁是修剪的绿化带,中间夹杂着花坛,花开正盛,香气袭人。只是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连辆车都看不到,显得有些寂寥。
“飘翎,你觉不觉得有些奇怪?现在还不晚,怎么这么清静?”莫其书握紧媳妇的手,凤飘翎手太凉了,他脱下外衣披到媳妇身上。
“清静不好吗?这世界只剩你我二人,逍遥自在。”凤飘翎的声音依然清冷,人却靠向莫其书。莫其书干脆放开她的手,把人揽进怀里。
凤飘翎略微抗拒一下,就随他了。
“飘翎,我现在觉得很幸福,从来没有过的幸福。”莫其书搂紧媳妇,感叹道:“父母安康,娶妻生子,共享天伦,简直天堂一般,我再无所求。”
“是吗?”凤飘翎的声音听不出起伏。“如果这是你想要的天堂,那么,什么是地狱呢?”
“地狱?我的地狱?”莫其书不解的看向凤飘翎,喃喃道。
“对!你的地狱!”凤飘翎森然一笑,推了莫其书一把。莫其书的身体快速缩小,直缩至五六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