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黑如墨染，海浪轻轻拍打着藤山的山石。廉戊和龙衍是第一次看到真实的海，虽然颜色很诡异，但还是觉得很新奇。
“廉戊，如果你跳进海里是不是就能变成蜃龙了？”莫其书提议，这对廉戊是个很好的机会，成为龙族就离成仙又近了一步。
“不行！”没等廉戊表态，龙衍抢先说道，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莫其书和廉戊齐齐看向他，不明白龙衍怎么反应这么强烈。
莫其书认为，龙衍应该是最希望廉戊变成蜃龙的了。毕竟，龙族无论寿命还是法力或是前景都比雉鸡好的不是一点半点。
廉戊不觉得有什么，弟弟在他心里比什么都重要，龙衍反对一定有他的理由。只是廉戊不习惯龙衍突然表现的这么成熟，这让他有一丢丢失落。
“咳咳。”可能也觉得自己的反应过大，龙衍清咳一声掩饰尴尬。“我是觉得，海水这么黑，不太正常，不能贸然行事。你看，幻镜里的海都是蓝色的。”
廉戊十分感动，弟弟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挺孩子气，但真心处处为自己着想。因此，他忽略了龙衍刚刚的异常。
莫其书觉得，龙衍在隐藏着什么秘密。这孩子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脱线，他其实心思很细腻，看来自己要多关注下龙衍。
“怎么起雾了？”廉戊打断了莫其书的思绪。
大片的白雾自海天相接处升起，快速扩展。眨眼间，整个海面被浓雾覆盖。浓雾向腾山欺过来，很快就把莫其书三个包裹住。浓雾十分粘稠，简直对面不见人。
“那是什么？”龙衍惊叫一声。
“我什么都看不见！”莫其书一指灵力发出，“噗”的一声击中了一个物体。“但我能感觉到。”
“我也是！”廉戊一翅膀扇过去，明显感到打到了一个东西。
“雾里有东西！好多好多！好可怕！”龙衍恐惧道。
雾里的东西有的是白骨，有的骨头上带点腐肉，有的腐肉还淋淋漓漓的滴着黑色的尸水。更多的这种东西从海里冒出来，向着他们爬过来。
龙衍终于明白玄冥海为什么那么黑了，因为海水里全是各种动物的残尸，空气中满是腐臭的味道。
“呕！”廉戊和龙衍忍不住呕吐起来，他们被困在这里多年，嘴里吃到的、鼻子闻到的都是清香味道，连股异味都没感受过。突然一下子来这么重口的，兄弟俩实在接受无能。
尽管莫其书经历过不少恶心的东西，这股味道还是让他有点反胃。他忍住胃里的翻腾，问龙衍：“龙衍，你能看见？”
“你们看不见吗？”龙衍声音颤抖着。他看的很清楚，浓雾对他丝毫没有影响。
龙衍把自己所见给莫其书和廉戊描述一下，突然喊道：“哥哥、莫小子小心！那些东西把你们包围了！”
“咯咯咯！”廉戊使劲拍打翅膀，有很多东西攀到了他身上，更可恶的是，有的在往下薅毛，彩色的翎毛在空中飞舞。
莫其书运起灵剑，舞的上下翻飞，围住他的腐尸纷纷被削成了碎片。
“啊啊啊！放开我！”龙衍舞爪摆尾，他身上沾满了各种残尸，有的还在鬃毛里“窸窸窣窣”的爬行。很多不知道是爪子还是手的白骨，用力把他往海里拖。
“啊！哥哥！莫小子！快救我！”越来越多的残尸过来拉他，龙衍的一只爪子已经沾到水了。他的必杀技是用海市蜃楼制造幻境，在幻境里他就是王，可现在的情况根本无法制造蜃楼，只能乖乖的任人宰割。
一道耀眼的白光把浓雾劈开了一条缝，又有几道白光和彩光闪过，浓雾像豆腐一样被切成了碎块。龙衍尾巴一紧，被莫其书拉回身边，浓雾再次合拢。
就这一瞬间，莫其书和廉戊都看见了龙衍所说的景象。海里密密麻麻全是残尸，他们三个是这里唯一的活物。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鲜活气息和充沛灵力深深的吸引着那些残尸，残尸争先恐后向他们扑过来。
莫其书是见识过地府的人，可眼前的景象仍然让他头皮发麻。他建起结界，把自己和廉戊、龙衍罩起来。
“莫小子，结界不管用！”龙衍现在是莫其书和廉戊的眼睛，那些残尸毫无阻碍的穿过了结界。
“廉戊兄，咱们靠拢起来。”莫其书劈开雾气，趁着一瞬间的功夫，他和廉戊迅速聚在一起，把龙衍护在身后。
“莫小子，这雾气太碍事了，得想办法清除！”廉戊打掉一个冲向龙衍的残尸。
莫其书深以为然，他们法力再强，也架不住残尸数量太多。再这么下去，他们得累死。
“也许……我可以试试。”龙衍躲在莫其书和廉戊身后，首尾相连，尽量把自己缩成一个团，降低存在感。听见廉戊的话，他认真思考了一下，咬着爪子自告奋勇。
“不行！你老实待在后面！”莫其书和廉戊同时命令。
他们发现，残尸的重点是龙衍，攻击他们的目的只是拖延他们。所以，清理战场交给他们就好，龙衍只需要乖乖待在他们划定的安全区域，他们不能让龙衍冒险。
“那个……我真的有办法。”龙衍把脑袋从莫其书和廉戊之间探出来。他一露头，一个残尸立马冲他扑过来。吓得龙衍赶紧缩回去，用爪子捂住眼睛。呜呜，太可怕了！
“阿嚏！”一根细小的翎毛飞进龙衍鼻孔，他忍不住打个喷嚏。
龙衍揉揉鼻子，眼前翎毛乱飞。廉戊的翅膀被十多个残尸同时攻击，一大把翎毛又被拽下。廉戊的翅膀有一小块已经秃了，露出了嫩红的肉。
龙衍鼻子有点酸，他知道哥哥有多么爱惜自己的羽毛。廉戊每天都会早起，特地到腾山用灵露做清洁，就为了让羽毛更亮丽。现在，为了保护他，哥哥的羽毛不知道损失了多少。再看莫其书，他的嘴角虽然带着笑意，可凌乱的黑色卷发显示出他并不像看起来那么轻松。这两个如此狼狈，都是为了保护他。
龙衍抹抹眼睛，站起身来，两只小爪子握成拳。他闭上眼，放空心境。然后，张开嘴，深吸气。随着他肚子的一胀一缩，浓雾被他源源不断的吸进去。龙衍默念咒语，加快吸收速度。
过了一会儿，厚重的雾气明显变得稀薄，能见度提高了很多。莫其书和廉戊猛地回头，看见龙衍正在大股的吸收雾气，廉戊就想冲过去。莫其书一把拉住他，龙衍现在正在施法，他们不明就里，贸然打断他，龙衍会有危险。
廉戊也知其中厉害，只不过急昏了头，一时顾不得轻重。现在，他头脑清醒点了，急得直跺爪子，只好拿残尸泄愤，为龙衍护法。
残尸似乎知道保护他们的屏障快要消失了，都疯了似得冲上来，莫其书和廉戊压力骤增。
莫其书灵剑暴涨，双手握剑，把灵剑当棍使。一剑抡出去，一大片残尸化为粉末。
廉戊吐出冰团，所过之处，残尸尽皆成冰，被后面的残尸一踩踏就碎成渣渣。廉戊的灵力本就具有冰和火两种属性，故能练成冰焰。不过对付这种程度的残尸，他还犯不上用大招。又怕用火烧会产生浓烟，呛到龙衍，他只能用冰了。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浓雾已经吸收干净。随着浓雾的消失，腾山上的残尸也失去了战斗力，莫其书和廉戊轻易的消灭了它们。海里的残尸不再上岸，缩回大海，海面再次回归平静。
“嗝！”龙衍打个饱嗝，他的肚子鼓起，约有篮球大小。龙衍有些站立不住，干脆坐到地上，一边摸着肚子一边打嗝。
莫其书和廉戊担忧的看着龙衍：“你感觉怎么样？”
“嗝！肚子……嗝……好胀……嗝！”龙衍打着嗝回答，吞了那么多雾，他快撑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莫其书轻轻戳戳龙衍肚子，只觉得坚硬无比。
“嗝！你忘了我是……嗝……蜃龙吗？”龙衍骄傲道：“我的本领……嗝……就是吞吐……嗝……雾气，这些都……嗝……不叫事！”
廉戊又是气又是笑，以至于声音都有点变调：“谁让你擅作主张的？多危险知不知道?我要罚你禁零食三天！”
“廉戊兄。”莫其书拦住发飙的廉戊，指出当务之急。“那雾气不是善类，现在都在龙衍肚子里，得想办法弄出来。”
廉戊平息一下火气，弟弟安危要紧，惩罚什么的等以后再说。他看向龙衍：“你有什么办法排出来吗？”
“不知道……”龙衍肚子又大了一圈，实在胀得不行。他躺到地上，两只爪子摸着肚子直哼哼。从小到大，他一直吃得好、睡得好、拉得好，一向只关心“进口”的问题，从没考虑过“出口”的问题。
“莫小子，快想想办法！”弟弟靠不住，廉戊只得求助莫其书。
“我想想……有了！”莫其书拿出一粒绿色药丸。“这是‘康脾健胃丸’，能消化吃下去的所有奇怪的东西。龙衍你试试看，兴许有效果。”
“啊！”龙衍捕捉到了“吃”这个关键词，不顾肚子已经胀成球，赶紧张大嘴。
莫其书把药丸放进他嘴里，和廉戊一起关注他的情况。
过了几秒钟，龙衍的肚子开始咕噜噜的叫，还一凹一凸的，好像有东西在他肚子里滚动。
片刻之后，嘟~一个意味悠长、奇臭无比的屁从龙衍的中后偏下部位释放出来。然后，“嘟嘟”声不断，空气中顿时烟雾弥漫、臭气熏天，不知道的还以为浓雾又反扑了。
“咳咳……”
“呕……呕……”
莫其书和廉戊连咳嗽带呕吐，这屁的杀伤力可比浓雾强太多了。如果非让他们选择，他们情愿在浓雾里大战残尸，也不想被屁熏死。
龙衍颇有先见之明的封闭了五感，他四爪朝天，肚子里的雾气不断排出，爽到不得了。
廉戊忍无可忍，一挥翅膀，一道前所未有的强劲灵力劈出，空间出现了一道裂缝。雾气顺着裂缝排出，廉戊煽动翅膀，雾气不知道排到什么地方去了。当然，空间裂痕的事廉戊并不知情，他只知道雾气顺着一个方向飘走了。被屁熏得晕头转向的廉戊顾不得去思考到底飘向何方，他只想赶紧把这“生化大杀器”消灭掉。
雾气消失后，裂缝也关闭了，莫其书和廉戊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都有重生之感。几分钟之后，多个国家出现了严重雾霾，空气污染指数突破极值。各国纷纷启动重污染应急预案，各种应对措施在各类媒体上铺天盖地。
龙衍站起身，扭扭屁股，伸个懒腰：“啊！好舒服！”
“龙！衍！”龙衍张开的爪子停在半空，看着莫其书和自家哥哥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脸色不善的看着他。
“呵呵……呵呵……那个……呵呵……也不能怪我不是……”龙衍把爪子缩到胸前，一边摇晃一边后退。突然，他指着海面惊叫道：“快看！那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