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听了这话似乎愣住了,他拿出一条毛巾,开始擦脸,并不是太新的白毛巾一会就擦掉了一些红色黑色的东西,不一会儿,又一张完整的脸就又露出来了,不过和之前的白白净净的小道士的脸大有不同,这是一张肤色蜡黄的中年男子的脸。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男子问道,声音还是那个有些青涩的小道士声音。
韩冰澈擦了擦手背,那几个焦黑的点子也被擦掉,只是黑点后皮肤依旧是血红色:“还真是疼啊,虽然浓度只有30%。真过分,吴城子。”
“呵,谁叫你那会在发呆呢。”吴城子把毛巾向地上一扔,笑呵呵地看着韩冰澈。
韩冰澈来鬼市可不是为了倒买倒卖些东西或者是找鬼,他来鬼市就是为了见一个人,吴城子。
说道吴城子,又是一个普通的名字。可是这个名字至少在鬼市是很出名的——鬼市第一大情报贩子,他的情报范围大到天文地理国家大事,小到附近发生的鸡毛蒜皮枝节毫末。连那些历史上的伟人的奇闻异事他都可以说出个一二来。
而吴城子最擅长的还有一招,就是制作面具,韩冰澈第一眼还真没有认出来吴城子,刚才,要不是手机亮屏,搪瓷碗有些反光被韩冰澈注意到,估计就被淋一头酸水了。
韩冰澈和吴城子算是老相识,在一年前韩冰澈制造那些杀人案子之前吴城子就曾经找过韩冰澈,告诉他他的人格有些不稳定了。可是韩冰澈却还是染指罪恶,亲手解剖了五个无辜者的身体。不过即使韩冰澈已经是个罪人了,吴城子却丝毫没有在意似的继续把他当作朋友,就像以前一样。
“你这次来可是为了‘人皮尸’?”吴城子笑呵呵地问。
“不止……”
“不忙不忙,我们先说说‘人皮尸’。”吴城子的声音又回复到了与中年男子面容相称的中低音,“什么没头的事会让你这个见多识广的家伙也没头绪了。”
“‘人皮尸’应该是一些高级怪伪装成人的道具。不过……那家伙却说是寄生虫,如果是寄生关系,那么寄主……至少应该是活的,如果是被抽干营养甚至灵力修为害死了宿主,那么宿主的肉身也不应该还这么……完整。”韩冰澈一股脑地开说。
“寄生,你怎么想到寄生关系了?”吴城子似乎有些不解,“哪家伙说的?”
“姓纪的说的,我想……如果是他说的话,我们应该信。”韩冰澈无奈地笑笑。
“姓纪的……”吴城子皱了皱眉,一时间不再作声,半天才开口,“他还没有变?”
“样子似乎没有一点变化,不过现在在SWP当主任。”韩冰澈解释道,“你不知道吗?”
“呵,自从他那次引来『天罪』与『天谴』,伤了元气,人就隐蔽起来了。接近十五年来,我这里关于他的消息还都是你告诉我的,就是半年前那次你告诉我你被他盯上了……”吴城子似乎陷入了回忆,“那个叫SWP的组织的保密能力还真不能让人小看。”
“『天罪』『天谴』?你没有和我说过。”韩冰澈一愣。
“那时我还没认识你呢,那可是十五年前的事了。”吴城子只是笑着,“怎么,这种已经过去了的事比‘人皮尸’案还值得你感兴趣?”
“没有。”韩冰澈摇摇头,“那种人我避之不及,了解越少越好。”
“好了,还是先说你接手的案子吧。姓纪的说的什么,不如让我也参考参考。”吴城子搬了个小板凳坐了下来。
韩冰澈也不客气地拉了个小凳坐下:“他就说了个‘三尸’,别的也没讲了。”
“‘三尸’……唔……”吴城子似乎陷入了思考,不一会,他忽然眼睛一亮站了起来,“我知道了,此‘三尸’非彼‘三尸’。”
“什么?”
“‘三尸’是什么,实魂魄鬼神之属……还是他一眼识破了,我们都被那个‘人皮尸’的表面给骗了。”
“什么鬼玩意?”
“那具人皮尸……不是什么怪物作伪装的皮囊。而就是‘三尸’。”
“哈?”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吴城子站了起来,开始收拾他的摊子。这时天已经蒙蒙亮,鬼市也接近散了。
“哪里?”
“古楼。”
古楼,也就是鬼市的中心,是一个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的小茶楼。里面早就关门没了茶楼生意,却成了鬼市最大的钱贸中心,那里面可是有真家伙的。说来你也许不信,别的地不清楚,但在那里面,做生意的,可就不一定只是人了。
这“鬼市”中间地带大致呈一个陨坑状,中间的地势和最外面落差得有八十来米,加上没有灯光,月光也照不进来,天一暗几乎看不到中间还有这么个地方,更别提发现正中间的那个不过两三层的小破楼了。
然而,就是这个只有两三层的小破茶楼——古楼却是人员最密集的地方,据说人流量可达上千人。你可别不信,这座茶楼虽然看起来能容一百人就已经算不错的了,但是……
韩冰澈和吴城子拿着从门口取到的漆黑的小牌,推开了茶楼的偏门,门开了,里面只有一截窄窄的楼梯,扶手都没有,向下通向一个更为漆黑的地方。地下鬼市,呵,茶楼上面两层根本就是空的,真正的交易是在地下。
“擦”,吴城子划着火柴,点着了他手里的小牌,一幽小小的白色火光亮起,模模糊糊地照亮几乎只有身边的一点地方,韩冰澈也把他的小牌凑过来点亮。两个小小的白色火苗简直如同两个鬼火一般飘进地下空间,在这漆黑阴森的地方简直就是“撞鬼神器”。
不过,这就是传说里的“撞鬼神器”,据说只有点亮这个小牌才能看见一些平常看不到的东西、和一些特殊的东西交谈。那种东西,你可以称之为鬼怪,不过却不是人死之后变成的,虽然有点关系,毕竟人的魂魄什么的和那玩意还是有些差距的。
“看来我们很不巧啊。”吴城子忽然叹口气,差点把那一团“鬼火”吹灭。
“什么。”
“还有半小时,这里就要关闭了。那样的话,你只能三个月后再来了。”
“三个月?我不记得这里有这个规矩。”韩冰澈感觉莫名其妙。
“呵,你忘了这是什么日子了?”
“日子?”
“岁月破日,十月巳破,且无月之夜……”吴城子指了指头顶,不过现在他们在地下,头顶只有石头穹顶。
“呵。运气真好,六十年一次的‘关门大吉’居然赶上。”韩冰澈耸耸肩。半小时……不过也足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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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手电的光在一瞬间灭掉,往川无语地拍了拍手电。“活见鬼。”他骂了一句。
南风环顾四周,显然他们跟丢了。从下了车开始,韩冰澈就走得飞快。不,那种感觉,明明看起来走得也不怎么快,可是始终就是跟不上,一转眼居然已经没影了。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了,这荒郊野岭的连车都打不到,手机也几乎没有信号,两人就只能漫无目的地继续走,似乎不怕暴露目标地打着手电走。
鬼市,这里半个人都没有。韩冰澈哪家伙究竟跑到哪里了?
“小南子,那里有光。”往川的话把南风从思绪中拉回来。光?南风眯起眼睛,是的,不远处依稀有灯火,不过不是很明显,甚至可以理解为是山肆人家的夜灯。不过既然已经迷失方向了,不妨去看看。
“渡河吗?”奇怪的是,那里不是什么人家,而是一个孤零零的小渡口,夜色中特有的漆黑的河面上漂着一个破旧几乎快散架的小木船,渡口站着一个瘦的几乎皮包骨的看不出年龄的女子。
“嗯,到鬼市。”南风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红色的钱币,女子看都不看就把钱装进胸前的布褡子里,解开缆绳。
“上船。”南风跳上木船,示意往川也上船。
往川张大了嘴巴,不过还是上了船。“真是,什么船你也敢坐……”往川小声附耳,“你知道这是什么河么?”
南风盯着被船头的灯映得血黄的河水,面无表情地说:“能到不就行了?”
“……干咱们这路的最好少和这东西扯上关系。别忘了咱的枪口抹掉过多少这玩意。”往川皱了皱眉,不再说话。
船行之处,船后的河水都渐渐干枯,露出地表,有些地表甚至长着陆生植物,仿佛之前根本没有河存在过一般。
“到了。”女子把杆子一插,船停住了。南风和往川纷纷下船。
“来时无迹去无踪,去与来时事一同;何须更问浮生事,只此浮生是梦中……”女子哼着歌谣远去,接着河水与木船都不见了踪影,一切都有些恍惚。
“进去吧。”南风看着破旧得几乎要拆迁的茶楼,回头对往川说。
“呵,什么事儿都。”往川揉了揉耳朵,推开了门。视野一瞬间明亮了。
“话说沈文述是一个士人,自家今日也说一个士人,因来行在临安府取选,变做十数回跷蹊作怪的小说。我且问你,这个秀才姓甚名谁?却说绍兴十年间,有个秀才,是福州戚武军人,姓吴名洪……”屋子当中的高台附近围坐了一圈人,中间一个白袍子男子正摇着扇子兴致勃勃地讲着些什么。周围的听众们也都是直领、对襟的褙子,俨然一身古人打扮。
“这是……”
“出不去了。”南风拔出枪。往川一脸诧异,却见南风的脸色渐渐苍白,眉头皱得很紧。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