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客厅装潢倒是精致,人不多,这会儿全看向他们。神色各异。
昨日有盖头遮着,她又一心冷然,并没留意。此刻看来,这主屋建造的确精美,若是能好好考察一番,相信未来在为古人的精心设计而感叹的同时,她定也能跟导师一样说得头头是道。
说起来,对于考古她也只是纸上谈兵,本想着跟着导师先去新疆实地研究研究古楼兰建筑群的遗址,一觉醒来,却莫名其妙来到了这个不知年号的陌生世界。“毕生所学”再无用武之地。早知如此,就听母亲的,去当个历史老师也好,起码她此刻,还能享受人权的平等……
“月儿?”他再拉拉她的衣袖,“别怕,咱们进去吧。”
“……噢。”她又失神了。
不露痕迹的推着张神佑进了正厅,王三月微垂着眼睑,目不斜视,面上淡然,直直走到主座前,这才装模作样的学着电视里儿媳给爹娘敬茶的样子,端过一旁备好的茶水,盈盈半跪:“老爷,请喝茶。”
“哎,哎,好,好……”张员外眉开眼笑,他为他这儿子前后娶了三个女人,这却是第一次喝到儿媳敬的茶,心中百感交集,若不是旁边坐着贵客,怕是要老泪纵横。
“三月啊,来,给六……给宣公子敬茶。”张员外端着茶吩咐道。
“是。”王三月这才又端起一杯茶,低着头给主座上的宣落黎敬茶,余光却是看清了,这是昨日主座上的男子,目光依旧看似和善实则深不可测。
“爹,请喝茶。”张神佑也奉上一杯茶,张员外这才新喜的发现,今日的张神佑,竟然没带那铁黑的面具,虽然面上依旧蒙着黑色的面纱,但对于这样的改变,他却甚是欣慰。
而主厅两旁坐着的妇人,神色微有嫌恶之色,拿着秀帕不露痕迹的微掩了口鼻,坐得异常挺直。堂上女眷,左起依次是张神佑的二娘,三娘,右起面若桃花,眼含秋水的三人分别是他的二妹,三妹,小妹,皆是二娘三娘的女儿。
“三月,给二娘三娘也敬上一杯茶。”张员外心中大喜,吩咐道。按着当地的习俗,二人新婚奉早茶,只需为新郎父母便可。而因张神佑生母难产而亡,多年来,由二娘抚养长大,敬这二娘一杯也属常理。但张神佑一听到张员外的话,脸色瞬间铁青,眼含恨意,冷声道:“月儿,这杯茶不能敬。”
“老爷,算了吧。妾身受不起这杯茶……”二娘拿着手帕顺势抹抹眼睛,微垂着头掩去面上厌恶的神色。
“是啊,老爷。”三娘阴阳怪气的拔高了调子:“奴家出身卑微,虽为大少爷三娘,却自知受不了这茶呀!”
“胡说。”张员外看着娇妾面上似有委屈,转而看向自家儿子:“佑儿啊,你二娘三娘为这家幸劳了大半辈子,这茶,受得。”
“相公啊,这茶由月儿来敬,你歇着便好。”王三月眼看局势不对,这茶最终都得她敬,与其在这其间为自己先树敌,倒不如识时务者,他安抚般看了张神佑一眼,见他还愣愣坐在轮椅中。这才端过一旁的茶水,不急不徐的走到张神佑二娘三娘身前,端端正正的敬了茶:“二夫人,请喝茶。”
风韵犹存的二夫人轻轻冷哼一声,端过茶假装轻抿一口,而后继续用手帕捂着嘴,似是这空气中有什么难闻的气味。
“三夫人,请喝茶。”
“哟,这叫着老爷,二夫人三夫人的,是没把自己当成张家的儿媳吧?”明明不过三十来岁的女人,却尖酸刻薄得犹如一个令人发指的老巫婆。王三月笑笑:“三夫人哪里的话,月儿这不过也是自知身份卑微,高攀不起这爹娘罢了。”
她这话一出口,张员外原本喜悦的面庞,立刻笼上阴霾。张神佑回过神来,接上王三月的话:“月儿,对待有些人你不必如此谦恭,你说对吧?三娘,我记得你也配不上夫人这称呼……”
“够了!”张员外突然怒吼出声,又顾及到一旁淡然喝茶、全然没对眼前这出闹剧有任何表态的宣落黎,于是又放柔了声音,“佑儿,你们先回去。”
“还有你俩!没一点长辈的样子!”
“老爷……”三夫人委屈般开口,而后站起身,“那奴家先告退了。”说着一甩手绢,扭着腰肢走得那叫一个风情万种。
二夫人白她一眼,跟着起身,“妾身也先行告退。”路过张神佑身旁时,微启朱唇,不知说了什么。张神佑猛地抽出怀中的红鞭,用极了力的一鞭便落在二夫人的后肩上。伴随着一声“哎哟”的痛呼,二夫人踉跄着跌在地上。
“娘……”
“二娘……”一旁一直看着美男发呆的姑娘们,这才惊恐的回过神来,扑到二夫人的身边。
“哎哟,二姐!”刚踱步到门口的三夫人一声夸张的喊叫,小跑着折回来。大厅上顿时乱成一团。
王三月静静看着,看着手上青筋暴起,眼中因愤怒而血红的张神佑,在看看主坐上怒发冲冠的张员外,微扯了一下嘴角,她这一笑,恰巧落在抬起头的宣落黎眼中,她立刻低下头,似是吓得愣住了一般不知所措。
“佑儿……你……你……”张员外颤着手,指着张神佑,面上怒色骤现,竟有几分恐怖之感。
“哼。”张神佑冷哼着抚上自己的红鞭,厌恶道:“沾上这人的血,委屈你了。”
“你……放肆!”张员外猛拍着桌子,站起身来,怒吼道:“来人,送少爷回去,这一年不得让他出后院半步!!”
“谁敢!”张神佑猛地在挥了一鞭,怒目圆睁,瞪着张员外道:“您除了会关我禁闭,会逼我成亲,您还会什么?哦……我差点忘了,您还会迷醉在这些个女人的温柔乡中。”他指着地上痛呼的二夫人,哭哭啼啼的妹妹们:“就是这帮子女人,害得我娘生下不足月的我,害得我成了这副模样……”
他怒吼着,眼中血红越大浓重,宛如一只即将嗜血的猛兽,身上泛着生人勿近的气势,压得身旁的王三月,步步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