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暗黑中,只剩厚重的喘息声与脚步声,有液体,顺着她的后背,一滴滴落下,在这看不见的路上,开出一朵朵绝美娇艳的血花。
额上的冷汗,大滴大滴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好在他能在黑暗中视物,因此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坚定与正确。此刻,他停下脚步来,站定在一面看似普通的石壁面前,腾出一只手,从石缝开始,细细摸索,找到一处微微凸起的石块,毫不犹豫的按下,有机关开启的微微响动,离他不远处,石壁向左缓缓移开,露出一扇石门,上面繁复的刻着一些陌生的图腾。张牙舞爪,是他从未见过的。
宣落黎深深皱着眉,这南蛮,本就是一群野蛮人的天下,被他南夏国收编后,设了郡,跟着统一了文字。而这些图腾,却早就明令禁用,却不想,竟会在此处碰见。为了看得更清晰,他便又掏出火折子,近距离细细的观看起来。
石门上,似乎是一只狮子,却又像是一只大象,混乱不堪。
“你看它们的眼睛。”三月强撑着沉重的眼皮,她爬在他背上,视线水平看过去,看到的就是那里的眼睛,便比划着指到:“这部分,似乎是只卧睡的雄狮,它的眼睛,却象盯住什么猎物一般,瞪得老大,这一部分,是一只喷水戏耍的象,你看,它们的眼睛,却重合在一起了!机关术再精密,也是出于人脑,看看这眼睛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宣落黎按着她的提示,细细观看起那双眼睛,原来,雄狮闭目之处,竟是象眼的眼仁,二者之间,却有一出黑色的凹陷,棋子那般大小,因着上了色,一时竟还不易察觉!
“似乎,缺了个棋子大小的东西。”他说着,伸出手指试探,肯定道:“这里,是棋子发现的凹槽。”
“棋子大小?会是什么?”她苦思冥想,头越发沉重起来,这些图腾,她是见过的。上辈子,曾跟着导师到云南考察,那些少数民族文化保存良好的地方,偶能见到,却都是画在服饰上的,只不过与此也是有着区别,却是大同小异。
她曾怀疑过,这个异世的存在,与她所知道的时空也是大同小异,现如今想来,倒是挺相信先前一个朋友的平行空间论了。如今的这南蛮,与她所知的历史上的南蛮,该是一个地方。只不过存在于不同的空间。
“莫非!”她眼前一亮,想起她之前一直在找的那颗棋子。
“你知道!”宣落黎侧头肯定的问,眼中难得的有了欣喜。
“张神佑时常把玩着一颗黑色的棋子,我怀疑是它。只不过……”
“刚才你掉下来时,跟着掉了许多棋子下来,你就是在找它?”宣落黎明白道,“你没找到。”
“……”沮丧的垂下头,三月叹了口气:“命运弄人。”
“命运,在自己手中。”宣落黎笑道,转而从怀里掏出一颗棋子,在她眼前摊开手掌,“你找的,可是它?”
只见他的掌心中,一颗黑色似是用玛瑙石做成的棋子,通体光滑,闪着黝黑的微光,细看,却不是玛瑙,而是少见的黑玉。
“这……”
“我目能夜视,刚才掉落的棋子中,一眼看去,它较为特别,我便顺手捡了起来。”他解释道。脸上笑意不减,眼中却依旧深不可测,在这夜里,越发深沉。他拿着那颗黑玉棋,放在狮与象交汇的眼中,不大不小,放上去,如同是它们共同的眼睛。
吱的一声微响,石门缓缓上升,厚重,缓慢。升到人能通过时,那颗棋子便掉落下来,宣落黎迅速接住,背着三月立刻进入门内,那石门,便又沉重的缓缓落下来。
石门内,却与外间大不相同,三颗硕大嗯夜明珠将这暗黑的空间照得通体透亮,犹如白昼。
“天哪!”三月忍不住惊呼,目瞪口呆。眼前的一切,宛如梦幻,鼻尖充斥着何种药香,没错,这偌大的空间里,竟然全是名贵的草药。三月不识药草,叫不出名字。宣落黎却知道一些,放下她,面上更加凝重,环视一周后,一言不发的走到一些已经制成药粉的瓶瓶罐罐前,拿到鼻尖嗅了嗅,挑了三四种,又折回来,不由分说便拉过她的手臂,衣物被血水粘得牢固,血红一片。
“忍着点儿。”
“……”她依言侧过头看向别处,闭上眼死死咬住牙关。手臂上传来试着拉扯布料的疼痛,仿佛是在撕裂她的皮肉。生吞活剥,怕也不过如此了。
她的手臂上,鲜血又涌了出来,他拿过药瓶,细细密密的撒上一层厚厚的药粉,又迅速从自己月华色的袍子上撕扯下布条,缠住她的伤口。
她后背上的伤,怕是最重的,那鞭痕,从右肩骨一路撕扯着皮肉到了左肋的位置,皮开肉绽不说,隐约似是能见骨了,对一个女人竟用了这般重的力道!
看着这样触目惊心的伤口,终有些不忍,他干脆脱下自己的外衫,折了示意她咬住。
“不用。”她的眼中,异常坚定。
“你若是还想要你的牙齿,就咬着。”他早就听到她咬得咯吱的齿声,额上汗如雨下,怕是在强撑。
见她含住了布料,他干脆点了她的穴,自是怕她承受不住疼痛而乱动。这才轻轻撕开她后背上破碎的棉衫。生死攸关时,哪还顾得了男女有别,熟练的上了药,这么长的一条伤口想要包裹上是不可能了,唯今之际,只有尽早找到出口,让白鼎那老头儿好生医治。
“还有什么地方有伤口?”他解开她的穴位,皱眉问道。
“……”她默默伸出双手,虎口至手心皆是鞭痕,左手手心处,还有着一圈被炭烫过的焦黑的死皮。
“……你……”他的眉头深皱,定定望向她:“你是什么人?”
“乡野村妇罢了。”她淡笑,脸色苍白如纸。
“走吧。”见她不说实话,他捡起地上的药瓶站起身来,目光悠远。
“好。”她尝试着缓缓站起来,先前足心那种钻心的疼已然减轻不少,许是先前只是踤伤,只是,想要自己走,却还十分困难,鞋子似乎变小了……她这才发现,双足已经肿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