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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记,不记得

一种突然而来的喜悦加上一种突然而来的悲伤,等于无可奈何的微笑。

就算我再怎么容易得到满足,可是如果被人就那么忘记了的话,多少还是有些不满和难过。只是这中情绪的波动却演变成微笑,从容不迫的僵在脸上。

“嘿,你是谁?”这是简筱夏醒过来看到我时说的第一句话,虽然有气无力,虽然柔弱胆怯,但在我听来,总是那么的刺耳,那么的伤人。

“我是…”我做不到假装什么都不在意的告诉她我是谁,我知道她失忆了,但是如果她就能够这样忘记我的话,那也挺好的,至少她不会记起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我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害她丢失记忆的人。

“世嘉?世嘉呢?”她有点焦虑,虚弱的抬起手摘掉氧气罩。医生和护士在下一秒冲进了病房,接着是急忙赶来的简筱夏的父母。“爸爸妈妈?我怎么会在医院?”

其实很感人的,当看到简筱夏的父母抱着她开心的表情时。选择性失忆,这种诡异的病症有时候也挺好的,可以让你选择忘记你想要忘记的人,而记得你想要记得的东西。那么简筱夏,我真的就那么让你觉得讨厌么?讨厌到都要把我从你的记忆中删除么?也罢,如果能就这么简单的从简筱夏的世界里消失的话,我觉得我能接受。

于是时间飞快的转动,带走的不仅仅是某人记忆中的那个我,还有很多我们在一起时的开心和温暖,悲伤和痛楚;而时间奔跑的同种带走我的东西,我细数过,只有五种,Olive、每个月都会如期到来的新杂志、早起陪一个人吃早餐、李世嘉,还有简筱夏。其实就只有这五种我曾经很在意的事儿或是人,如今他们都在我的生活中走丢了,我的生活突然就变得简单了很多。不会在手机里再看到Olive的电话或是短信,在很早之前我就把关于她的所有都删除了;只是在记得的时候才会从便利店的货架上才会拿下来的那本熟悉的杂志,但大多数时候都只是拿下来略微的翻看后重新放回去;早起变成了一种习惯,但我不想吃早餐,很多时间我都是下楼帮妈妈打扫打扫卫生,然后就会出门跑步,回来的时候只是喝一杯我不大喜欢的纯牛奶;李世嘉,我没有记起关于他的太多,记忆里印象深刻的是我打了他,他没还手;而简筱夏,我一直在说谎,自欺欺人的骗自己忘记了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其实骗不了自己的,每天从楼上下来走进便利店的时候都会朝那个熟悉的座位看去,但每次都不会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有几次有另外一个女生坐在那个位置,我有意的走过去看见不是简筱夏时,心里很失落,陌生的女生用好奇的眼神看着我,大概是觉得我是个神经病吧,谁在意。

我想用忙碌的生活来冲淡每天对简筱夏的回忆,只是这个城市到处都不满了简筱夏的影子,走到哪我都能看到她的影子。有些时候我会莫名其妙的走到医院去,假装去探望病人走到简筱夏在的病房,有时候会看到她一个人坐在床上拿着我的iPod在听歌;有时候会看到她和她的妈妈一起谈笑;有时候她在睡觉;有时候她一个人坐在那儿看着挂在高处的点滴发呆。我不敢出现在她面前,直到有一天,我鼓起所有勇气想要出现在她面前时,却发现她的病床空了。

我急匆匆的赶到简筱夏的租住的住所,看到贴在门上的那张出租启示时心里突然觉得有点难过。

这种看起来煽情的段子就那么真真切切的发生了,就犹如我期盼的奇迹一样,简单的,死板的,没有半点生机的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其实我有想过我和简筱夏失去联系的很多种可能性,比如我们也许能够在一起一段时间,然后因为最后不能习惯彼此而分开,从此不再联系;再比如也许简筱夏在那场车祸中死了,于是我们阴阳相隔;还有就是我们走到最后了,进入了婚姻的殿堂,养育了属于我们的儿女,接着我或是她突然得了不治之症,一个离开了另一个等等,很多很多种可能,却从来没有想过,我就那么无声无息的离散在她简筱夏的生活里,甚至连一句简单的再见都没有。

暗沉下来的天色迅速包围了整个城市,路灯适时的开启,点缀成宝石,镶嵌在城市的每条街道,每个巷尾。我坐在简筱夏曾经租住的房子门外长椅上,就那么一点一点的被夜幕吞噬,再在老旧的灯光下复活。

已经很晚了,都听不到院子外行人吵闹的声响了,路灯也就那样安静的陪伴着我度过了几个小时,我站起身,头有点晕,抬起疲惫的手用力的揉了揉肿胀的眼睛,叹了口气,离开。

沿着路灯一个人走回家,看着脚下忽短忽长的影子,觉得有点孤单。在认识简筱夏之前,我喜欢这种简单的,没有人参与的孤单,我享受这种孤单带来的快感。只是自从和简筱夏相识后,每次这样的孤单都会有一个人和我一起享受,亦或是我在陪她一起孤单。某种习惯形成了,就不再那么容易更改了,所以当简筱夏不在身边了,我重新回到那种陌生的一个人的孤单中时,我害怕了。

这条如同一个拖沓冗长的噩梦般的道路还要走多久,我突然就忘记了,看着路灯透过头顶的枝叶打下来的斑驳的影,突然,就不想再走了。

如果在这个城市里有一个你想着的人,那么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一定也会有那么一个人在想着你,无时不刻的。

当简筱夏重新回到学校的时候,她突然就觉得所有的事物在那么一瞬间就变得陌生了很多。回到宿舍,明明不该放在那个位置的自己的东西不知是谁在没经过允许的情况下放在了那个位置,整洁的床位,似乎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灰尘的自己的书桌,还是有宿舍其他人浮现在脸上的虚假的欢迎和背地里的说三道四。这个四方体的牢笼,简筱夏又回来了。

她从背包里把带来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出来摆放整齐,爬上床,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iPod,戴上耳机,听起歌来,一句话都没说。

简筱夏听着iPod里熟悉的歌声,某个熟悉的影子一直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看不清表情,看不出是伤心还是难过,身体突然就被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从床上生硬的拉扯起来,下床,换好衣服,直接出门了,朝着那个熟悉的便利店的方向。

她说:“你,到底是在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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