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友天注意到长明灯有点奇怪,亦或者说是诡异?
虽然说灵棚搭建的很严实,但是今晚外面的风还是有点的。所以总是有丝丝的一阵又一阵风吹进来,直直吹到站在内堂的饶友天脸上。
但是令人费解的是,长明灯的火焰并没有因此忽大忽小。它一直很稳定,火焰异常稳定!但这不是重点,长明灯燃烧的长度还没有到它的五分之一,换句话说长明灯才刚开始燃烧而已。可是它的火焰却很小,给人感觉稍微吹一口气就能把它给吹灭了。
“小天~”
“哎呦,我的妈呀。”饶友天刚才还是沉思,突然有人在他耳边轻声叫他。直接把他给吓傻了,噌,噌,噌往后面狂退三步,直直扶到墙头。
“你在做什么?在发什么呆?”沈燕一拍饶友天的脑袋说道。
“没没,我看姑婆呢!之前都没怎么见过。”饶友天随即转头看向静静躺在灵柩里面的姑婆。
“这边人都吃过饭了。我给你留了些菜和饭,你过来。”沈燕一把拉住饶友天向着外面走去。“人都长那么大了,怎么还那么拎不清。”
“真是烦……”饶友天无可奈何。
“对了,我爸呢?”饶友天在一边角落大口扒饭问道。
“去深圳出差了,突然出这种事情怎么回得来。”沈燕叹了一口气说道。
“那么远……”饶友天一口气吃完了碗里面的所有饭。
“等会儿你去找爷爷。我马上就要回去了,镇上面的店里一个人也没有,我也是不放心。要先回去。晚上你跟着爷爷就好了。”沈燕说道。
“不不不,我也要回去了。”饶友天一下子慌了神说道。
“不许!”沈燕瞪了他一眼,“你从小到大,也没有见过几次姑婆。留下来也是好的。再说这是爷爷最亲近的人去世了。你也该好好陪陪他。要知道每次上学都是你爷爷给的零花钱。难道你不要了?”沈燕威逼利诱,软硬兼施。
“好好好。”饶友天知道他自己是斗不过他老妈的。“爷爷在哪里。”
“在后院。”沈燕说道。
沈燕早就整理好了东西,白色丧服也已经换下。和饶友天打完招呼就往外赶了。
饶友天也知道,其实到了这一辈上面的亲戚,来往早就不多了。就算是过年也不一定上门来。过过场也就这样。如此一来,饶友天一家到场的也只剩下爷爷和他自己了。
这里的乡下的确可称之为农村。但是饶友天觉得这里更像是活在上一个时代。四处都是土墙瓦呸房子。更远的地方还有一些经不起风吹雨打断壁残垣,一幅幅破旧景象满是眼眶。因为老人都过世了,房前的田地也都荒芜了起来,杂草很盛。有几块田有耕种过的痕迹,但是却没有种上作物。
空地上面堆了一座小山似的物什,是一些座椅板凳,和一些杂七杂八的日用品被子啊什么的东西。饶友天听沈燕说这是要到晚上烧毁掉的。是姑婆用过的东西。一是怕这些老东西可能不干净,二也是烧给姑婆的意思。
因为正中间的厅堂被当做灵堂来使用。所以要到后院必须绕过灵堂由旁边的侧房,直达后院。
灵堂前面站着四个所谓的“和尚”。其实是请来的,还都不是光头,但是会诵经,会打木鱼,会吹唢呐,亦会打铙钹。像模像样地穿着一件件袈裟,口里面还念念有词的,大概是诸如《地藏经》之类用作超度用的。
想想这几个假和尚收了钱给人做超度,往往一做就是到半夜,可能还要连做上几天,也是很辛苦的。
饶友天饱含敬重,低着头,走着小碎步,经过几个和尚后经由灵堂转入侧房。
侧房里面都是杂物,灰尘很多,蜘蛛网也是到处都是。角落里面依稀可辨的是几根老玉米,还有一串串的大蒜头。
因为起到后院和灵堂的贯通作用,所以总是有一阵一阵的阴风吹过来,让饶友天不寒而栗。饶友天急急忙忙冲向前两步便到了后院。
说是后院,其实就是靠着河的一块地,面积也不是很大。
“原来后面是条河,怪不得一阵又一阵的冷风呢?”饶友天嘀咕道。
“说的什么呢?”这是饶友天的爷爷。“那么急冲进来干嘛。”
这边有三个人,坐在小板凳上面。三个人都吸着烟,一片烟雾缭绕。
“咳咳。”饶友天干咳两声,用力扇开眼前的烟雾。一屁股坐在脚边上的凳子上面。“我妈走了,说让我晚上跟着你。”
“唉,我就知道她要回去,在镇上开了个店就整天魂不守舍的,还真以为能挣大钱了?”饶友天的爷爷把烟屁股丢在地上用脚狠狠的踩灭了。继续说道:“你没有见过姑婆几次,却也是该留下来,尽一尽这血脉里面的孝心。你妈要走就让他走吧。”
“大伯,二叔。”饶友天坐下来才看到坐在爷爷旁边的那两个人,是他姑婆的大儿子和小儿子。
“来抽一根。”大伯拿出香烟示意我来一发。
“他不抽烟。现在的年轻人可不像我们以前了。”爷爷一把将那根烟拿下,反而自己点了起来。
大伯尴尬一笑。
“什么时候会学校啊?”二叔看向我问道。
“明,明天吧?”我饶友天看向爷爷饶经天。
“恩,办完丧失你就回学校吧。还是读书要紧!”饶经天说道。
既然留下来了,也要等到丧事完了再走。
四个人坐在河边,饶友天听着他们三个说着一些事情,时不时也提到饶友天。听着一些过去的事情,再想想现在,饶友天也是觉得有那么些意思。听着也不感到累。
“我已经和那几个和尚说好了念经是念到凌晨正点的。接下去还要守夜。总也不见得让那两个女的来守夜。我看还是我们几个吧。”大伯说道。
“恩,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先去烧香,拜灵堂,绕稻草。一起拜祭一下。早点做完让那些还在外面等着的先回去吧。”饶经天说道。
“走吧。”二叔站起来。
走到前面场地,二婶和一些年纪大点的老人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香烛。
饶经天向着坐着的那些人招呼了一声。众人纷纷过来拿取香烛。众人排成一个整齐的方阵,对着灵堂前方的黑白姑婆照片拜祭。站最上面的那几个和尚念经的声音突然就大了起来,敲击木鱼打钹的频率也变得快起来。
之后众人分列成左右两排。一个个上去给姑婆敬香。
饶友天站在中间满脸都是好奇,但是必须保有尊重,也不敢东张西望的。
饶友天看到旁边一直有个白发老太在烧锡箔纸钱。大伯,二叔,大婶这些和姑婆最亲近的人站在最前面,行着跪拜礼。之后两排人相继绕圈,围绕的是场中间的一个稻草垛字。
直至最后所有人祭拜完毕,都将手中的香烛丢向稻草。只见稻草瞬间便燃起火来。迎着风越烧越旺。
整个行程也是简单异常,都是表达对死者的尊重以及悼念。最后的那段时间是最为清净的,因为那几个假和尚停下了手中的敲打,也停下了嘴里面的唱念。
随后场外面的那些姑婆用过的家具和生活用品也开始被点燃,燃烧起来。
事情结束,众人也陆陆续续向大伯和二叔道别。离开了。假和尚又开始唧唧歪歪起来。
饶友天一看手表,发现居然已经是十点多了,将要接近十一点了。
饶友天忍不住习惯性打了个打哈欠。饶经天走过来拍了拍饶友天的肩膀说道:“累了就先去趴桌子上面睡一觉。等再有一个钟头,和尚们唱完了,我们也就收拾收拾到灵堂里面去守夜。”
“算了,又不是没有到那么晚过,我还是玩会儿手机吧。”饶友天找了个凳子坐下来,靠着墙开始上网刷着一些动态。
“鬼节?中元节?”饶友天刷着一些动态,都是有关于七月半的鬼节。等到他去翻看农历的时候发现今天真的是中元节了,也就是大家口中的鬼节。
“不会那么邪乎吧?”饶友天四处望了望,裹了裹自己身上的外套。
“算了算了,还是看会儿小说吧。等今天晚上结束了,明天就回学校去。”饶友天安慰自己想到。
“小天?小天?”
“恩?哦哦哦。”
“居然睡着了。”饶友天被爷爷摇醒后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趴在桌子上面足足睡了一个多小时。
饶友天回头看向灵堂前,发现那四个和尚也已经走了。除了头顶上面的白炽灯和灵堂前面的灯亮着,其余四野都是漆黑一片。声响也只剩下外面的风声呼呼,吹动着田里的作物,和灵棚油布盖子。“啪嗒,啪嗒”的声音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就这样饶友天环视一圈之后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爷爷说道:“要进灵堂守灵了吗?”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吃点饭。吃完之后再去守灵。”饶经天说道。
说道吃饭饶友天发现的确是有点饿了。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风好像突然停了下来,四处变得皆是虫鸣。
饭桌上面四个男人。都是些剩菜剩饭。但是却也形成了风卷残云之势。
“大婶她们呢?”饶友天突然问道。居然大伯二叔都来了,大婶二婶也没有问题说不来啊?反正饶友天是这样想的。
“女人和女人之间总是很难说清。有时候表面上关系很好,实际却不然。”
“懂了,懂了。”饶友天表示明白,直接打断了饶经天接下去的话。
一句话婆媳不和。
吃完饭,四个男人就搬着凳子依次坐在饶友天姑婆灵柩的左右两边。
由于不能吸烟,天干物燥的,怕出什么事情。所以几人只能嗑着瓜子有事没事扯几句姑婆身前的事情。
饶友天一坐进灵堂就感到温度下降了些许,总是有一阵没一阵的抖起鸡皮疙瘩,而且难受的很。自己想了想可能是心理作用,是自己吓自己瘆的慌罢了。
爷爷却也不愿意将灵堂的门关上。
说是会影响到姑婆回魂。饶友天对于这种事情只是摇了摇头,接受了先进的科学知识洗礼的他,根本不相信这种事情。
可是饶友天每每看向门外以及更远处一片的漆黑就老是产生某种惴惴不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