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友天你等等我。你个鸟人,溜那么快干嘛。”胖子段飞推着那辆祖传的自行车一路小跑上来。
“去你妹的大嗓门!”饶友天一脸无奈,掏了掏耳朵转过头去说道:“段鸟飞我不是和你说了要赶着搭动车回家呢!家里有事,没闲心情和你玩。”
“那你还去不去电玩展了。”段飞仿佛没有听到饶友天的抱怨。
饶友天叹了一口气停下脚来,对着段飞一字一句说道:“别TM再和我提电玩展了!我要回家吃~豆~腐。”饶友天说完继续向着校门口走去。
就算段飞反应再慢,再想着去和饶友天开玩笑现在也开不起来。吃豆腐,他当然明白其中的意思。这是要回家吊唁。家中有长者去世了,需要搭棚建屋去吃豆腐饭,以示吊念。
“难怪今天他和辅导员单独请假了。”段飞恍然大悟。“对不起啊友天,我……”段飞跑上去道歉道。
“兄弟俩,没差了。不过你记得去电玩展,给我带些周边回来就好。”饶友天说道。
“好好,没问题没问题。”段飞满口答应道。“那我先走了。”
“走吧走吧。”饶友天看到段飞那硕大的身躯“duang”的一声装上那瘦小的自行车时,真心对那自行车感到喘不过气来。
饶友天自小就是一个爱冒险贪玩的主,成绩不咋滴,等到高三恍然大悟拼命学习却也混上了上一个三流大学。而段飞则是他处的最好的一个舍友。饶友天这人偏见很多,他对其他的室友多少都有些鄙夷,有些地方看不惯,所以平日里也是敬而远之,称不上朋友。
自从饶友天上大学之后心性开始沉稳下来,变得成熟许多。这不,家里姑婆去世了(爷爷的姐姐)他立马就要回家去奔丧。
饶友天的家在南方的一个小镇子上面。说是小镇子,其实在饶友天小的时候只能称之为一个个村落。因为现在经济发展迅速。大城市变化日新月异,那些村子也开始繁荣,转变成镇子,最后也会变成一个个小城市。
虽然家离学校很远,但是你不得不佩服动车高铁的速度。中午出发,傍晚居然也是到了。
“真是累!”饶友天抬头望了望渐渐黑下去的天色,用力地伸了个懒腰。
“要来不及了。”饶友天一看手机大叫不好。穿上外套,背上背包,快速走出车站。往常总是父母开车来接他,但是由于这次办丧事的缘故,也没有见到父母的身影。
今天并不是节假日回家的高峰期,所以饶友天很快就排到队做上出租车。
“新苗镇。”坐上后座,饶友天对着司机说道。
“那可是很远哩。”司机说道。
显然,司机有些不情愿。
因为天色已晚。大多数出租车司机都想着做完最后一笔生意就换班回家了。并不想再接长途生意。
饶友天也知道司机的不容易,开了一天了。这点也差不多该回家吃饭了。但是这个点可并不好打车尤其是像去乡下的这种出租车,公交车也早已过了末班。
饶友天硬着头皮凑上前去说道:“师傅,你不知道啊。家里老人去世了,所以我才那么晚急着回去,是奔丧啊。你看,我也知道师傅你不容易,多加您二十,怎么样?”
“吃豆腐去?”师傅用本地话问道。
饶友天连忙点头用本地话回道:“恩恩,没错,吃豆腐,回去吃豆腐去。”
师傅也是个好心人,“那好,既然你是这种急事的话,我就多踩几脚油门。长路,远路,也给他开短了。你坐在后座可要坐稳了!”
“谢谢啊,师傅,谢了。”饶友天连忙道谢。但是心里却也是不停吐槽:“路你开快点还能开近了?老司机大都喜欢吹牛逼什么的。城里面可是限速的,能开多快?”
饶友天打算先打个小盹,这路程怎么样也要一个小时吧!
半个小时后。
“八十。”司机把空车牌子一翻说道。
“给!不用找了。”饶友天甩出一张一百说道。
“我靠,我靠,我靠!”饶友天是爬下出租车的,从来不晕车的他,这次也是吃了瘪了。爬下车,对着路边就是一阵狂吐。
司机一脸淡然,轻松掉了个头便往回开了。
“算你厉害,算你厉害。”饶友天对着越开越远的车影擦着嘴巴说道。
城里面的确是有限速的,可是开到了乡下的路上可没有,司机的速度一下子飚到了极限,一个小时的车程,愣是开成短短的半个小时。没办法,这次饶友天算是自食苦果,被老司机玩了一把。
出租车开过城市,经由城乡结合部,再到乡下。最好的识别方法就是沿途的风景了。从高楼到居住区到乡下尚未开发的地皮。乡下这边水泥路已经很少了,大多都还保持着石子路,亦或者更为原始的水和泥混合而成的路。
新苗镇被城里面的人称之为乡下,但是新苗镇也有被称之为乡下的,那是真正的农村小村庄。而这次饶友天要去的便是这种地方。
“去三联。”饶友天背好包找了好半会儿终于找到去乡下的车。
新苗镇上可没有出租车。你要是自己家里没有出行工具,甚至连一辆自行车都没有的话,那就只能依仗饶友天眼前的这些排成一小长排的车了。
这些车“生前”是摩托车,是后来被淘汰下来的,在它的身体后面重新装上一个小车棚供数人乘坐。这些车马力极大,就算装上四五个人也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开动时的噪音非常之响,较之拖拉机也不遑多让。
这边的人唤它叫做“残疾车”,但是开车的却也不是残疾人。
“去三联啊,十块钱。”师傅操着一口土话说道。
“没问题,走着。”饶友天可不想在拖时间了。等会儿指不定被家里人训一顿。
“砰,砰,砰……”残疾车径直发动起来,起步很慢,但是速度马上就起来了。饶友天坐在后面,四边景色也是飞速倒转。
饶友天突然有种错觉。像是回到小时候,七八岁跟着爷爷奶奶,也是搭上那么一辆残疾车去看望乡下的那些长辈们。但是现在……饶友天晃了晃脑袋,却也只是一个人而已。
乡下的景色就是好,饶友天看到成片成片的水稻田,尽管路颠簸不已,尽管残疾车的响声充斥满耳,但是饶友天从未有过如此安逸。
“到了,到了。”残疾车声音停下的同时师傅第一时间喊道。
饶友天下车付过钱。这才发现天色已经是完全暗了下来。一阵冷风吹来,不禁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虽然,不怎么认识姑婆。但是毕竟是爷爷的姐姐,算是近亲,还是保有一颗虔诚的心吧。”饶友天心中想道。
乡下空旷异常,四野都是些田地,亦有极快大棚地夹杂在中间。每户人家门口也都有一大片场。稀稀疏疏的人家排列的并不整齐,缓缓延伸出去很远。饶友天沿着眼前的路,疾步走着。
“怎么一回到乡下变那么冷了。今天中午还艳阳高照的。还好带了件外套,否则非得冻死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乡下一到晚上,就黑的可怕,也静的可怕。它不像城里面有夜生活,更不像城里面那样灯红酒绿。乡下是原始的,但你却也不能说它落后。因为它养活了整个国家。
“还好让师傅开到这边,不然我要走上许多冤枉路。”饶友天看到前面灯火很盛,而且搭建起了很多个油布棚子,那是灵棚。进进出出很多个身穿缟素的人。饶友天知道自己是终于到了,暗自庆幸。
这个灵棚饶友天小时候不懂,之后还专门查过相关的资料。据说,怕受所谓“日晶月华”,更怕冲犯上天过往的神灵。因此只要是举行简单的祭奠仪式,就必须要搭灵棚。
如果只搭一屋院子的棚,叫做“平棚起尖子”,也叫“一殿”,就像古典殿堂一样,上边起一条脊。如果丧居有两层院子,就可以搭一座大棚,将这两个院子都罩上,灵堂院子的棚顶高些,前院棚顶略低,使两个顶子浑然一体,后高前低,叫做“一殿一卷”,即后院高顶为“殿”,前院低顶为“卷”。
所谓“殿”,就是殿堂的意思;所谓“卷”,即棚顶全是活席,可以卷起来的意思。这种棚历来都用数层席箔里外包严,不见杉槁,不但美观,且不漏水。从外观上看,宏伟壮丽,犹如宫殿,使人望之,哀戚之情就油然而生。
除了主棚外,还必须有许多用途不等,名称不同的棚,规模大小不一。由于在这期间,吊唁的亲友多,而且时间都比较集中,上祭恐怕发生拥挤,甚至排不上号。所以在其他院落就要搭一座或数座祭棚,凡远亲、朋友来吊唁的,就被知宾引到这种棚里上祭。还有的棚是用来摆官座,让来宾们休息、喝茶、用饭的。
“你怎么现在才来!”饶友天刚进去就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饶友天刚想着发作,但是看到许久不见满身白衣的母亲却也散了怒气,说道:“要怪就怪那二货司机。”没想到司机开那么快居然还是来晚了,但是饶友天不得不拿个替罪羊而搪塞一番。
“把这个带上,这根白带子系在腰上。去那边磕头敬礼。”沈燕递给饶友天一条“悼”字黑布和一条白色缟带,一指灵台前面供人拜祭的地方说道。
这是一个草垫子,给人下跪。抬头是黑白相片,老人很是慈祥。灵堂里面有一个女人边哭边喊,说着姑婆以前的一些事迹,饶友天听得出来,都是对姑婆去世的惋惜之词。
饶友天把“悼”字系在左胳膊上面,白色缟素系在腰上麻利地打了个结。
饶友天一脸严肃走过去跪在草垫子上面。合住手掌连拜三下,接着连续磕三个头,接着再拜,如此两次之后才起身。继而走进灵堂,瞻仰他姑婆的遗体。
但是就在饶友天余光看到灵台上面那盏长明灯时。他先是感到有些诧异,之后却是一股冷气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