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轻笑起来,苦涩道:“你那时也是这样拒绝孤的。你不知道孤拿这话告诫了自己千遍万遍,不要对你有非分之想,但孤做不到。更何况皇室里子孙多,孤大可慢慢选慢慢挑,挑出一位太子来。夏朝江山是李家的,是孤的儿子,不是孤的儿子,又怎样?孤为了你,不在乎。”
孟观不语。这样的话,后世人会如何看待师兄,说不定会遗臭万年,嘲笑他为了一个男子做出如斯蠢事。想那西凉史上也有过男皇后,最后江山分崩离析,被异姓人夺了江山,这样的前车之鉴,难道还不足以让师兄回头么?
“孤当时细细分析给你听,身前事身后名孤都不在乎,孤只希望你能留在孤的身边。若你答应了,孤便安排你假死,这样既可暗中解决孟家之事,也可留你孟观的清名。”
孟观闭了闭眼,有晶莹的眼珠凝结在眼尾。师兄不计较自己的身后名,却一心想留住他孟观的身后名,不希望“孟观”担负祸国殃民之名。
“可你还是拒绝了孤,还连夜返回关中。”皇帝苦笑一声,“从此以后,你与孤便生疏了。师父死后,我们才知道原来你……孤以为你再无顾虑,会答应孤,但你仍是拒绝了孤,你说你要找出杀师父的凶手,要为师父报仇,但孤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你听到你师姐向孤告白了。”
孟观心头乱糟糟的,比刚发现自己失忆时更乱。
所以他才会连亲笔折子都不肯写,不踏入京城一步……所以师姐才会广纳面首……
“純之,”皇帝轻轻牵起孟观的手,“孤之所以将所有事都告知你,就是希望你能重新考虑,孤一直在等你。”
孟观猛地挣开师兄的手,屁股往后蹭了一步:“师……皇上,恕孟观难以从命。”他匆匆爬起来,慌乱地跑出皇帐,还撞倒了捧着野猪肉的刘公公。
被火烘热的风胡乱打在孟观脸上,让他无所适从,他疾步回了自己的帐内,软脚跪坐在地上。
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师兄,这心坚定如磐石,但仍害怕自己会冲动答应下来,只好走得再快些再快些。
若他知道回京会知道这一切,他死都不要回来。因为这一切一旦被戳破,他再无见师兄的可能。
一想到这里,孟观整颗心都揪痛起来。他开心时想分享的对象,他难过时想依靠的人,他发誓要一辈子辅助的明君,他的师兄,他再也不能亲昵地依偎在他身边喊他一声“师兄”了。
难怪师父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忘了君臣之别,不准自己喊“师兄”……
孟观一手捂着脸,将泪水藏在手心里,他陷入痛创中,没有意识到有急促的脚步声朝这而来。
待听到师兄的声音,孟观这才骤然惊醒,他不禁高兴帐内蜡烛燃尽,一片黑暗,这样他的眼泪就无人能知了。
“純之,孤不知道你为何一再拒绝孤,你师姐现在也已经——”
孟观打断师兄的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更冷漠些:“为何?因为我根本不喜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