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孟观踹落在地的,是位穿着素色袍服的女子,她手里紧紧攥紧一把扫把。孟观见其服丧,年纪又小,不由问道:“你是贾充的妹妹?”他尴尬地收了脚,要伸手扶女子起身,又觉得不好意思。他在姑娘面前总是有些不自在的。
“我就是贾充的妹妹贾莲。”贾莲狼狈起身,厌恶地看着孟观,“孟将军到这里来做什么!”
贾莲自从得知孟观回京,在街上见了孟观如天神般受人崇拜,而自己哥哥却已入黄土,无人关心了,心中便生了几分怨恨。她知道哥哥是皇上的侍卫,被派到关中当曹郎,她这心就一直为哥哥提心吊胆,不求哥哥夺什么战功,只求哥哥平平安安,结果等来了哥哥的尸首。
哥哥不是死在战场上的,而是死于城内,官家之人并没有和贾家多说,贾莲只知道哥哥是和关中都督将军一同遇害的,哥哥为了保护都督将军以身殉职了。贾莲又是伤心又是为哥哥自豪,但连皇上都送了祭品,而孟家却一点表示都没有,连派个仆人来祭拜都没有!这怎么能不让贾莲心生怨恨呢!
现下孟观前来祭拜,在贾莲眼里,不过是沽名钓誉!真的有心祭拜,为何要这么久才来?当初为何连个仆人都不派来?!
这倒是贾莲误会孟观了。
孟观失忆初醒,贾充的尸首已经运入京中,当时他满心以为孟家会为他妥善处理好祭拜之事,哪里会想到孟家根本就没有为他处理此事。此时听出贾莲心中的怨恨,孟观只当她是初失兄长,情绪失控。
“贾充因救我而死,我回京自然要来见见他。”孟观转身继续摆祭品,又拿出火折子并纸钱等物,烧了起来。
贾莲再怎么讨厌孟观,也不会在别人为哥哥烧纸钱的时候发难,她恨恨地剜了孟观一眼,退到一旁。
此时,有一妇人从山脚上来:“莲儿啊!”
贾莲面上露出几分无奈,她应了一声,就要迎上去,那妇人见贾充墓前有人祭拜,祭拜之人还是位贵公子打扮的男人,眼前一亮。
“这位是?”妇人道,“怎么在我侄儿墓前……”
孟观扭头一看,把手中纸钱尽数放入火中,起身行礼道:“我乃贾充旧友孟观,您是贾充婶婶吧?”
妇人衣着朴素,虽无补丁,但袖口等处已磨出痕迹。
孟观祭拜完,从袖中掏出一荷包,双手递给妇人,道:“旧日贾充留在我这里的银两,这便完璧归赵。”
三人都知道这是孟观自己的钱,是看自己日子过得难,这才拿出来的。
贾莲当下道:“你拿回去,我们才不要!”
妇人推搡了贾莲一下,接过孟观的银两,道:“如此,定是充儿替莲儿攒的嫁妆钱……”
“婶婶!”
“怎么?”妇人道,“你哥哥死了,咱们家没了顶梁柱,你若嫁妆不丰厚,要如何嫁入好人家?”
贾莲满脸通红,匆匆入了草庐,没有再出来。
孟观则听出了妇人的言外之意,道:“贾充乃我挚友,贾妹妹将来的嫁妆就包在我身上。”
妇人喜出望外,连连道谢,又肆意地打量孟观,道:“我家莲儿很好,只是家道中落,不知花落谁家,还要为她哥哥服丧,生生耗年华,这姑娘家啊,一旦年纪过了,就很难嫁出去了……我和他叔叔是想,但凡有人能对她好,是做妾都无所谓……”
孟观听之大皱眉,这婶婶显然不关心贾莲的死活,居然连“嫁做人妾”都能说出口。看来这贾莲日子过得十分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