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观颓然垂眸,掩去疑惑不安、失望透顶的目光。
自他醒来,就总有众叛亲离的感觉,这感觉天罗地网般笼罩着他,令他不敢冲动一步,不敢将失忆之事告知别人。有时他痛恨这种感觉,甚至动过要写家信告知父母亲自己失忆之事,但待要落笔,这种感觉近乎专权地遏制住他的动作。
“抬头。”孟观轻声道。
孟然缓缓抬头,满头大汗。
“我做错什么了吗?”孟观轻声问出口,“我与孟元乃同胞兄弟,他为何要如此待我?”
孟然露出一个诡异的表情,仿佛听见了天大的谎言。
“怎么?”孟观前进一步,脚尖抵住孟然伏地的手,冷冷问道,“本将军说错了?”
孟然惶然低头,没有言语。
“抬头。”孟观冷冷道。
孟然身子抖得厉害,头缓缓抬起,目光躲闪着。
“本将军哪句话说错了?”孟观鹰般锐利的目光刺破了孟然的最后一道防线。
“将军……”孟然终于开口,“孟元告诉我……你并非……威北候亲生子。”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我不是威北候的亲生子?那我怎么会承袭世子之位?”孟观冷笑,“在你的眼里,老子这么好骗?”
孟观一脚踩在孟然的右手上,见他有后退的嫌疑,便碾着:“你说我这一脚,能不能废了你的手?”
“我并未欺瞒将军。”孟然说话如倒豆子,一个接一个,“三年前侯爷把我叫到书房,让我以后听从孟元行事,后来孟元常叫我做些伤害将军的事,我不肯,孟元这才告诉我,你并未侯爷的亲生子。”
“他告诉你你就信?”
“那是因为那段时间,侯爷将候夫人关进家庙,从此再也没有放出来了!”
威北候深爱妻子,就算侯夫人连生了三个女儿,也硬着头皮没纳妾,硬是等到了候夫人生下孟观与孟元。
这话一落,孟观已信了五分,他心里乱糟糟的,茫然,失措。又想到了师兄的信,心中已信了十成。
许久,他想到了师父之死,想到了孟然是右军副将领。
“那么……一年前,孟元让你在打仗时暗杀我么?”
孟然不答,身子都僵硬了。
那么就是说,师父是被孟元害死的?是被眼前这个右军副将领杀死的?
孟观相信自己失忆之前,也是不知道自己非威北候亲子的。自己并非贪图富贵之人,若有人明确告知,他定不会留恋世子之位。
就这事,就把师父给害死了?
孟观绝望的闭眼,他设想过很多可能,唯独漏了这个。
“来人——”孟观骤然高声喊起来,“将孟然孟曹郎押下去!”
“将军!”孟然骤然惊叫一声。他没有想到孟观会关押他,只以为孟观会暗地里了结了自己。若当众关押自己,用什么理由?暗杀将军?为什么?将军非威北候亲生子?这事闹出去,孟氏还有什么脸面!
外头涌进几个士兵,毛宝就在前头。
“将军!”孟然爬向孟观,待要说什么,毛宝就猛地上前把他拽住,随便拽过一块破布把他的嘴给堵上了。“唔唔唔——”
孟观目睹这这一切,当然知道孟然的用意。虽自己可能不是孟氏之人,但他从小已孟氏为荣,自然也不会做出有辱孟氏之事。
“孟然涉嫌暗杀唐尚唐曹郎。”孟观冷声道,“押下去候审!”
孟然惊恐的目光便沉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