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汉阳城中醉喧天,江鸿书院睡如山。昨天下午在汉阳城中被许子恒两人拉住,也不知道喝成什么样子。烂醉如泥、东倒西歪就是他们三人的真实写照,最后还是酒馆老板差人帮忙将几人送回书院中。
沈沐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日正午,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脑袋依旧是昏昏沉沉,口中焦干如火。醒来的沈沐只想好好的喝些水以解干渴的肚腹,只见床边书桌上一壶清茶,沈沐想都没想握住壶柄对嘴大口喝了起来。一壶冰凉的茶水沁人心脾浇灭了燥热的肺腑。
沈沐见时间不早,穿戴好衣冠。只见院首李明璋进门笑道:“这壶清茶如何?”
原来茶水是李明璋准备的,这倒是让沈沐受宠若惊,不过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倒也没有特别深刻的感触,笑道:“院首大人的清茶自然是茶中圣品,妙!”伸出大拇指赞叹不已。
李明璋从沈璞书信中已经明了沈沐的身份所以才会亲自来看望他,此时自然不会见解他的失礼之处,而是告诫道:“‘侵凌雪色还萱草,漏泄春光有柳条。’写的虽是不错可不能伤了身子,况且再过两日就要童生试了,你可不能出了什么纰漏。”
沈沐施礼道:“受教了,多谢院首关心!”
李明璋从袖中掏出一张铭牌,笑道:“这便是你参加童生试的凭证,可别弄丢了。你虽未进江鸿书院却已经大涨我江鸿书院的名声,此次童生试可是一定要中一甲,想必对你也不是什么难事!”
沈沐自是一番谦虚,李明璋摆摆手道:“尽力就是,你快点去吃饭吧!”事实上沈沐是必须进江鸿书院的,纵然考得不好他也要动用关系将沈沐弄进来,要是他能自己考得好就不必做那些自己不愿做的事了。
沈沐接过铭牌,一看这个小小的牌子上写着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李明璋是怎么搞到的。待到李明璋离去,沈沐草草吃过饭,幸好在江鸿书院中吃饭不需花费,否则自己那几两银子真是活不了几天。
前世虽然经历过不少考试,不过这古代考试还是第一次见。考场被称为贡院,就在汉阳城府衙旁不远。但是要求提前一天入场,沈沐自然也不例外。只见贡院门口几个衙役在那里设卡搜身检查,远比前世考试查查作弊要严格的多。而且查出来之后的惩罚也要严格的多,直接免去功名终身不得参加考试就算是断了科举之路。即便如此,总也有几个不怕死的以身试法,只见有些畏畏缩缩的总会被衙役里外检查。翻衣领袖口脱裤子,无所不用其极,被查出来的哭爹喊娘,一把鼻涕一把泪死缠烂打,只是衙役哪会给他机会。
沈沐昂首阔步,气质非凡,衙役倒也没有为难他。随便检查一番沈沐的铭牌和书箱没有什么问题就放他进去了,贡院中一层层隔间,随意看了一下按照自己铭牌上的编号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将书箱中笔墨纸砚摆放好。只是提前一天进场有些麻烦,从即日起吃喝拉撒睡连续四天都要在这院中,实在是无聊。
第一场考试乃是诗赋经论,多半考得就是背诵。如“虽有其位,苟无其德,不敢作礼乐焉。”考下一句是什么,沈沐提起狼毫在砚台上用笔尖挑起黑墨,提笔即答“虽有其德,苟无其位,亦不敢作礼乐焉。”还有的便是解释经典议论,这可不是让人将古文解释为白话文,而是让你写出自己对古文经典的理解。这比背诵记忆自然难了不止一个档次,前者要求读四书五经,后者要求的是读懂四书五经。
再一种考得便是作对。只见卷子上上联道“山光扑面经宵雨,”沈沐思量良久,似乎很好对却怎么对都不如人意。思来想去,回忆傍晚时分站在天景山上远观长江流水,心下已有定计。面带微笑,落笔道:“江水回头欲晚潮。”铁画银钩,风骨自成的字迹让沈沐也很满意,在沈璞的教导之下,如今的书法也算略有小成了。
第二天考得是律法、第三天考的是策论,如此这般连续三天过去,沈沐终于伸个懒腰,收拾好物品只待考官前来收取试卷。
沈沐大摇大摆走出贡院,只见有的喜形于色、有的垂头丧气、有的愁眉苦脸,有的与同伴苦恼用错典、有的抱怨试卷太难······各式各样不一而足,沈沐也不去理会这些人,现在试卷都交上去了,如果没有过硬的关系抱怨也没什么用处。有此空闲还不如好好休息一番,在大街上好好逛逛。
沈沐正在闲情领略这古代城市的风情,只见一道朱门府邸里被轰出一个人来,紧接着又一个仆人拎着一个小箱子扔了出来,正砸在沈沐脚边上。沈沐朝府邸看去,只见门头匾额上“王府”两个大字,想必这家人姓王吧,只是不知道所谓何事将这个人赶出来。
沈沐走上前去将扑倒在地的人扶起来,只见这人大概四十岁左右,身形瘦小下巴上一撮山羊胡子。身上似乎带着一丝淡淡的阴寒气息,沈沐也算初筑根基六识也不同往日,对各种气息的感触自是远胜常人。见其人没有大碍也就没有放在心上,随口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被赶出来了?”
那人抬头看了一眼沈沐,面有惭色道:“多谢这位公子!在下吴申杰,不过是个大夫,只因医术不精没能给人治好病,这才被赶了出来!”显然对自己作为大夫不能手到病除感到十分惭愧。
虽然没能治好病但也不能随便赶人吧,既然人家吴申杰都不在乎,沈沐自不会没事找事,只是问道:“吴大夫无碍吧?”
吴申杰摆摆手道:“多谢公子关心,我没什么事。你瞧我,还没问公子的尊姓大名呢?”
“在下沈沐,你既然没事就早点回家去吧!”沈沐见他没事也就不再多留,准备再逛逛就该回江鸿书院。
“哎哟!”沈沐回首望去,只见吴申杰一瘸跌倒在地。原来刚刚有沈沐扶着也没有走动自然没觉得身体有什么异样,抬腿之间才发觉小腿早已受伤。
沈沐自然也不能让他就这样倒在街上,再次扶起吴申杰道:“吴大夫,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吴申杰自是感激不尽,在沈沐的搀扶下走了不短的路程才到吴申杰的药铺,只见药铺门头上“同仁堂”三个大字,沈沐哈哈一笑:“同仁堂,好名字!”
吴申杰自是不知道他为何发笑,回道:“这名字也是祖上传下来的,哪有什么好不好的!”
走进同仁堂,只见柜台后一个粉面桃腮的粉嫩小姑娘,穿着一身粉色衣群跑过来道:“爹,你回来了!这是怎么了?”又好奇的看着沈沐道:“你是谁啊?是不是你害我爹成这样啊?”
吴申杰喝道:“语楠,你瞎说什么,怎么这么没礼貌还不见过沈公子!”吴申杰对自己这女儿看来也是没什么办法,沈沐心道,要不是这个明媚的小姑娘叫吴申杰爹,还真不敢相信她会是吴申杰的女儿。
吴语楠也是做样子般行了一礼道:“沈公子好,你怎么会送我爹回来呢?”虽然这个沈公子似乎挺有意思,不过她更在意的还是他爹的情况。
吴申杰招呼沈沐之后自己也找了板凳坐下,瞪了吴语楠一眼道:“还在这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沈公子沏茶!”
吴语楠吐了吐舌头,嘟着红润的小嘴道:“哦!”但是尖着耳朵听着她爹跟沈沐两人讲话。
沈沐也是刚刚认识吴申杰自然也难有什么话题,只好问道:“不知道吴大夫在王府碰到什么事情才被赶了出来?这王府又是什么人?”
吴申杰叹了口气道:“王府是鄂州刺史大人王功望的府邸,前日王府的仆从到同仁堂请我过去为他们家夫人治病。”思索半天之后接着说道:“怪,实在是怪!从王夫人的脉象来看不过是偶感风寒,从面色观其也是寒凉之证,从王夫人自己所说的症状看来也是风寒之属。但我施药接连三天却也无半点转好之色,所以这才被赶出府来。”
正好此时吴语楠沏好茶端过来,说道:“爹爹都医不好的病,那到底会是什么病?”显然她对她爹的医术十分信任,吴申杰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一生看医书无数,同仁堂坐堂行医几十年,疑难杂症见了无数今天反倒是被这种最常见、医得最多的病难倒了。
沈沐见他既是感慨又是唏嘘,不禁问道:“不知王夫人的具体症状是什么样的?”
“难道沈公子也会医术?”想了想也不可能,医学虽是济世之学但与儒学相比也是末流,恐怕也只是好奇而已。当下说道:“脉象虚浮,印堂发黑,舌苔薄白,遍体生凉,满身虚汗。但看起来却似比一般风寒之症要严重的多,即便如此我开的药也不可能毫无作用啊!”虽然是回答沈沐的问题显然他还在纠结着自己治不好病的问题。
沈沐此时见吴申杰身上的那丝阴气早已消散,自是从别处沾染。如果料想不错的话自是超脱常人认知的范畴,心中自是有些想法。既然吴申杰的医术没有问题,他用的药没有问题那么就是王夫人得的病有问题了。或许王夫人不是外感风寒而是外感邪祟,沈沐又是问道:“那王夫人也没有说过做什么噩梦之类的话?”
吴申杰急道:“不错,王夫人确实讲她最近连日以来老做噩梦,不过病人体虚发梦倒也是常事,难道沈公子有什么发现?”
“病人发梦也要看是病在前梦在后还是梦在前病在后,如果王夫人是先噩梦后生病,那可能这病就与噩梦有些关系了!”
吴申杰听了沈沐的分析还是点头道:“不若明天公子随我去王府看看,看能否只好王夫人的病!”他现在也是病急乱投医,也不考虑沈沐只是一介书生如何能治病。
沈沐也是一笑,看来这个吴申杰真是当大夫的料,这病治不好恐怕他是寝食难安,只是也不急在一时。吴语楠听了后有些埋怨道:“爹,他们都给你赶出来了,你还要去帮他治病!”
吴申杰叹道:“你知道什么,做大夫的不就是治病救人,治不了病被赶出来只能说明我医术不精怪不得别人。只是这般事传扬出去砸了同仁堂的场子,可就对不起先祖留下的这块招牌了!”
沈沐道:“吴大夫不要着急,既然你没治好他肯定还得找别的大夫,等别的大夫也没法子的时候我们再过去!”其实他是要等岳青灵过来,指望他这几日的修行恐怕还对付不了邪祟,别到时候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吴申杰自然喜道:“好好!”他倒是不担心这汉阳城中其他的大夫治好王夫人,这可是他见过表面最简单实际最复杂的病症了,又招呼吴语楠道:“语楠,去看看你娘晚饭做好了没,今晚有客人来了,让她多炒几个菜!”
吴语楠不情愿的起身道:“好吧!”
吴申杰也是尴尬的笑道:“哎,我这女儿是被我给惯坏了,还请公子多担待!”
沈沐倒是没什么感觉,摆手道:“无妨,本色可是远比作伪好!”只是他到如今碰到的几个古代女子可都活泼的紧,倒是没什么三从四德唯唯诺诺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