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道缘就在眼前,莫要不识抬举!能破出老夫三世之谜,已经是你天大的造化了,莫不要以为你能吞噬了老夫。”许三世虎死不倒威,纵然身在刘骥的识海天地,经历最初的惊恐之后,现在恢复了镇静。
刘骥拿他确实没有什么好办法,除非吞噬了这积年老货,否则便只能听之任之,以待后缘,不过即便要肉搏吞噬,那也得多落点好处。
刘骥迟疑的神情,落在许三世的眼里,就让后者生出了无限遐想。
“小子,你是明白人,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法侣财地也好,财侣法地也罢,这道法神通,这问道之友,是修真之路上,必不可少的,世人都说修真之人福深寿长,岂不知这一路风雨兼程,坎坷无数,若是一意孤行,那八百千年的时间实在只是等闲,须知修真问道十二景之外,尚且天外有天呐!”许三世仙风道骨,过来人风范。
“不怕跟你小子明说,修真本是逆天而行,争先恐后,既然是逆天争命,随时都有可能有意外,老夫夺舍于你不成在先,身陷这方识海天地乃是后报,如今既已成事实,莫如和解,你看啊,老夫早观你三宝旺盛,神魂尤胜,想来是个道缘深种的道种,这一次老夫失算,也不冤,如今有意助你成事,望你得传老夫一身法术神通,飞升之日,再放老身脱劫,你可愿否?”
刘骥也不犹豫,知道在这等积年老货面前,心中犹豫,便是做再多的掩饰,在老货眼里,恐怕也只是虚妄,当下有心试探,问道:“前番中计,小子知道自己眼拙,不知道前辈厉害,再三提防,还是中了前辈算计,还请前辈释疑一二。”
一切尽在掌握!
看到刘骥有服软听话的迹象,许三世也乐得解释来龙去脉,有意顺势了结了这次的夺舍恩怨,他仪态愈发闲适,得意道:“根源在于愿珠,愿珠乃是佛门念珠的祖宗,贫道虽不知小友从何得来此等神物,但想来渡世宝船之内,任何奇异,也不难理解。
愿珠虽小如蛋黄,却得有数千乃至数万人的大愿凝聚方可结成,须知人念不可捉摸,人愿却逃不离“不悔”二字,只有提炼如此众多的人心大愿中的坚定不悔之心念,才能凝成愿珠,愿珠既生,其性纯阳,可助贫道阴阳化生,演化阳魂,从而脱身寄神之物,再演神奇,只不过神通难敌天数,合该贫道命中有此一劫,于贫道来说,却也还是进了一步,从寄身山洞到寄身识海,也算是再见天地。
哎,至于得了愿珠之后,也是贫道心急,若稍缓一二,换做他人,便可全功,此间因由,一饮一啄,未尝不是天道考验,贫道天赋神通三世之谜,乃是惑人辗转三世而束手无策,其灵自溃,其神自毁,血光之法,来自《血神经》,他人得种血种,老夫取之,想来双管齐下,应是无忧,却得这般结果,皆是天意,天意啊!”
许三世几番话说来一脉相承,合情合理,看起来有点忘了身在刘骥识海中的意思,敌我不明,还把这份不甘之意,全写在脸上,如果不是知道他积年老货的性质,外人恐怕还真要以为他再无手段。
刘骥这是第二次听人说起历史掌故,第一次是在坟地古墓,他一直以来苦于没有高人指点,许三世这老货肚子里货不少,当下就让他有些心动了,只是又觉得就这么揭过此节,而且还是夺舍之争的结,于情不愿,于心不合,他便有些犹豫了,问道:“前辈久居渡世宝船,应该知道现在的渡世宝船,不过是青云门的入门试炼秘境,青云门试炼讲究杀得通透,见性明心,大道自显,却不知道前辈何以教我?”
听得刘骥话头一转,许三世也是郑重,心想:“这小子求取不在明处,却在暗处,让我来赐教,明为赐教,实为考察,应该是我前面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一番话触动了他,发挥了作用,现在他想我求教,倒不能叫他小看了,这一劫能否得过,全看这次……”
许三世思量片刻,觉得没有遗漏,认真道:“小友神魂优胜,先有《诛神刺》这般道术,后得《养神经》之法,想来是走神魂为先,徐徐图之的路子,此路倒是不错,极为适合小友现状。”
赞叹一句,许三世又对刘骥说:“小友神魂强大,只是取巧而成,根基不甚稳固,如能尽数化去隐患,即便贫道的三世之谜,乃是神魂天赋神通,也当绝无下口之处,不过,如今局面,却另得一样好处——贫道有一门《血神经》,乃是血影门真传,分属三千大道之法,小友如若借鉴一二,便可以以其中分神化念之法,修成万千血神子,自身隐患自是无风自燃,化为飞灰。”
许三世此言一出,随即就念出了《血神经》的内容:“血即是水,上善若水,水润万物而成天下,血孕万灵而具万能,心血为功,自古有之,以血而成大道者少,何也,盖因身在此山中……”
相传有位先天魔神,生于黄泉,唤作冥河,于黄泉中悟道,得道之后自号冥河老祖,冥河一身精气神天生可与黄泉琴瑟和鸣,练就大道之后,精气神尽化血海,血海与黄泉相融相性,日日与黄泉相通,练就无数神通,其中最为根本最为有名的是血海中孕有无数血神子,可穿梭阴阳轮回,可上入九天罡风,下通九幽黄泉冥水,号称“血海不枯,冥河不死”,自成一家。
《血神经》便是血影门得道高人借用冥河之法,结合人身,糅合而成,虽然肯定不如冥河老祖那般厉害,但确实是血影门根本道法。
刘骥默查了一通,已经对《血神经》了然于心,心道:“果然是大派真传,别出机杼,这血神经修炼之要,在于分神化念,此一步对于普通修真者,自是艰难,分割神念,神念神魂神识,本是三位一体,于心而用,各显其名罢了,如今要分割先天神灵,便如同自割血肉,其中疼痛,自然厉害,于分割中疼痛,于疼痛中坚定,如此一来,这神魂不甚稳固的隐患自然也就消失了,待以《养神经》壮大、温养,神魂又自无碍。这样一来,配合《诛神刺》、《血神经》、《养神经》,神魂再无忧虑,甚至凭空多了血神经的众多手段,完全可以说是一举多得。”
刘骥算清楚了《血神经》的好处,心神一阵恍惚,差点就要开口,同意了许三世这老货的和解建议,不过就在话要脱口的时候,福至心灵,心底突然冒出一念:“以己度人,难道我吃的亏还不够么?如不是以己度人,在山洞的时候,纵然老货得了愿珠的好处,我得了《养神经》,交易完成,又哪来后面这么多事!即便是如今又得《血神经》,却仍不知以己度人乃是修真大忌!刘骥啊刘骥,有些错误可一可二不可三,有些错误可是一失足千古恨呐!!!”
刘骥一念及此,再无犹豫,一言不发,一扑而上!
“小友,你要做什么?!”
许三世见状大惊,眼看煮熟的鸭子都要飞了,心想,难道还有地方出了纰漏么?我不甘心啊!
“小子,快停下,莫要为心障迷了眼,修真之路,结缘结怨,乃是寻常,一饮一啄,大道自显啊!而且违背心约,大道难明,莫要自误啊!”
刘骥闻言,手脚丝毫不停,先天神灵之身在识海中聚散随心,已然紧紧裹住许三世神魂。
“此前你我结缘结怨,此刻你我解缘解怨,你这老货,明知我是肉身有异,诚心请你指点,你却大谈神魂,引偏我心,使我不分轻重缓急,分明是心怀私怨,现在你身在我识海,就是我心头大患,还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行事却处处暗留一手,你就不怕违背心约,大道不明么?”
“小贼,既不违心约,你我算计,不过时候彼此彼此,你此番举动,倒叫老夫再次刮目相看了,你且等着,老夫在此许下心神大愿:咒你刘骥大道不清,永无先天,你大道难成之日,便是老夫显化之时!”许三世心知挣扎无益,任由刘骥吞噬融化。
刘骥一愣,不以为然,剑心通明,万言不惑。
大道惟艰,为性为心,我心即我道,我心既明,何来大道不清!许三世临死前还不忘惑我心智,此番我不再以己度人,是做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