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周二十三年,九月,那是附属国冉月国的女君觐见大钰国景皇的时期。彼时的国都盛城正沉浸在浓郁的秋色之中,盛城那面的枫山红叶似火,漫天遍野。因为冉月国女君前来的关系,一整座山都被封得水泄不通。因为当时的景皇将在枫山别宫召见这位冉月国的女君,漪渡晴鸢。
而负责封山要务的正是战功累累的静安王,都说这位静安王生的貌美,丝毫没有男子英伟之姿,虽说常年征战,却也并没有暗淡了她的肌肤,竟然依旧柔滑如丝,白皙胜雪。身为男子,自然属于阴柔美男子这一类,倘或身为女子,却大概也是不可想象的美丽。
可惜的是,军中众人皆知,静安王生性阴狠,对于敌人向来是赶尽杀绝。谁敢嫁他为妻,然不成是命都不要了么?这一则传言,若只是流传在军中便罢了,偏偏也流传在从前与静安王的军队交锋过的冉月国内卫之中。
冉月国的女君漪渡晴鸢在还没有见到景皇的时候,最常见到的便是一身戎装的静安王。若说漪渡晴鸢,她原本就是倾国之貌,身段也极为柔美玲珑,但却不知为何每次立在静安王跟前的时候,有一种黯然失色的感觉。
漪渡晴鸢很清楚自己来盛城的任务,她已经拟好遗诏,倘或她行刺景皇失败,便会自尽在盛城。那么留在冉月国的哥哥就会登基为新王,以她在盛城受辱而亡发军进攻盛城。但是她清楚地明白,要靠近景皇的话,就必须先靠近这个静安王。
漪渡晴鸢来了枫山的别宫半月之久,景皇避而不见,静安王对她也是毕恭毕敬,从不多言半句,也不会靠近半步,始终是把握着一种分寸,这让漪渡晴鸢很是苦恼。然而,苦恼归苦恼,终归是要找到缺口才可以突破。
比如,这一次随她而来的还有一位,便是她冉月国第一聪明之人,卫王楚岚。她和楚岚的约定是,若她在枫山放飞一只白色的蝴蝶纸鸢,便是需要他来到别宫,若没有放飞纸鸢,那么他便可以一只潜伏在盛城内部。
然而,眼下的情形,她是不得不放飞这只纸鸢了。漪渡晴鸢想着,提着白蝴蝶的纸鸢走出行宫,彼时已然是夜色阑珊,却生生撞见静安王立在她的跟前,微薄的星光落在静安王的眉眼,有一种安静而沉默的温柔在细细的流转。
漪渡晴鸢的心轻轻一震,强按住胸口的忐忑,作出一副从容的姿态道,“今夜是十七,按照我们冉月国的习俗,是要放飞纸鸢,为已故的亲人祈福的。不知道,王爷有没有兴趣,陪本王一道呢?”
静安王没有说话,只是垂眸看了一下漪渡晴鸢手中的纸鸢,冷冷地拒绝道,“启禀王上,末将的一位挚友恰恰也去过冉月国,得知冉月国的确有王上所说的这种习俗,不过好似放白色的纸鸢并不吉利,想是王上来盛城的时候匆忙,拿错了纸鸢吧。不如由末将派人去给王上重新寻一个彩色的纸鸢来如何?”
漪渡晴鸢听他这样说,不禁微微一怔,随即赶忙笑道,“是啊,的确是彩色的纸鸢更好些,本王真是糊涂了。算了,不劳烦静安王的人了,本王乏了……”
漪渡晴鸢的话还未落下,忽然一道黑影从半空落下,一时间紧张了静安王身后的那一队守军。静安王自己倒是沉着异常,那个黑影手中的弯刀掠过的时候,静安王的长剑恰恰抵挡住了。
森冷的刀光剑影挥舞在暗夜之中,双方势均力敌,一时间胜负难分。静安王身后的守军已经按耐不住,就要群起而攻之的时候,静安王却忽然摆手,笑道,“不必急躁!”那句话落下的时候,她忽然将剑收回,弯刀随着她收剑的力道被撇了出去,哐当掉落在地。
那个黑影丢了刀,也从容落地,将手拱在胸前,对着静安王作揖道,“静安王的名号果然不是虚的,只是比武还当真不如你。其实,我也是个王爷,不过也不如静安王高贵。我只是小小冉月国的小小卫王,卫王这个封号还是靠着我叔父得来的,能够和静安王切磋,还不受半点伤害,大概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事了。”
静安王勾着红唇,露出一口齐整的贝齿,在月光之下尤其闪耀地笑道,“久侯卫王多时,今晨在盛城火烧东市那场闹剧恐怕也是拜卫王所赐吧?”
“哈哈哈,好说好说!敢问这两日陪在我身侧的那位小蝶姑娘是不是静安王府邸之人?”那黑影依旧站在暗处,听声音却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又道,“姿色算是出众了,只是比起静安王来,始终是差了许多!”
她倒是不同寻常的不愠不怒,回身吩咐道,“请卫王入宫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