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是夏天的时候,才记得要收了柜子里的冬衣,那几双棉袜子像往常一样被塞进了书柜旁的吉他里。
故意放了首老歌,夹杂着嘈杂的声音,滋啦啦地响了起来。他在厨房里,踌躇着,还是把剩下的那一大把面都下到了锅里。我笑着倚着门框,看了会儿,然后拿了他口袋里的车钥匙下楼,把剩下的那一袋行李都装进了车里头。
头发长了,蜷曲着黏在我的两颊上,扎起来的那部分有些松了,凌乱地披在肩上。手有点脏,连着汗渍将掉下来的那几簇发撩到了耳后;我喜欢今天指甲的颜色,深红的,涂得不是很均匀,有些还揩在了那几件外套上,沾出了几个角,斑驳。
天有些阴,跟出来的小恶魔蹲在一旁等我,闷了些,不停地喘着气;已经一点,我抱着它坐在树底下,掏了口袋里的烟抽了一支。我抬起头,是套朝北的房子,买的时候还很便宜,在三楼,窗户里总是能透着些窗外的灯光,最后选了它有一半的原因只是想着这样就省了我们些电费。
“清子,吃饭。”他朝着大树下的我喊。拖鞋上沾了些坛里的土,进门的时候换了双。
桌上是一碗素面,送行的午餐。一如既往。
走的时候,是我开的车。车窗摇得很低,下了雨,很大,夹着雷声灌进了车里。他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着我,然后,给我也点了一支烟。
路还是那么堵,从高架上下来,我们还停在出口处。他伸手转了个台,交通频道的,拙劣的电台DJ总是在人还没有说完话的时候就起了音乐,有时候,还会说信号不好,挂了听众的来电。我也打过一次热线,堵车的时候,那时候想点首ILoveLadyGaga,他的主意,他说他能听见。
我像以往每一次开车送他的时候一样,没有什么停留,看见他打开后备箱,拖出那几袋行李之后便开车离开了。后视镜里,他站在原地看了我几眼,挥着手告别,直到我转弯走上环城西路,他还保持着那样的姿势。
红灯,我停在路口,看着眼前那攒动的车流,关上了车窗。电话里有好几个关于明天工作的信息,是要我送报告的地点,还有去审计局拿图纸的消息。似乎每天,我都有这样的消息,关于明天的忙碌的、我不喜欢的安排。雨刷停了下来,车窗上的雨柱夹杂着窗外的雷声顺了下来,朦朦胧地印着那些车子的尾灯,我靠在车窗上,正在放一首电台司令的歌,小恶魔睡醒了,爬到我怀里,舔了舔手臂上的雨渍。
“照顾好自己。”
手机跳出一条信息,显示着一个笑着的模样。
他走了。
绿灯亮了起来,再也没有期待那个路口会有怎样熟悉的背影出现,敲打着车窗拥抱;回头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便启动了车子驶上了环城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