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色目女子盈盈一笑,款款说道:“秀才公很是拘谨的咧,请坐,请坐。”
有丫鬟将椅子擦了一下,道:“秀才公坐在这里。”
王孝棠在此鞠身谢过,坐了下来,这才开口说话道:“我听管家说汪宅欲变卖出去,恰好我也想在县城内寻一处宅子安顿下来,此时当真是缘分不浅。”
色目女子笑道:“秀才公当真有意要买下汪宅,不要欺弄我等姐妹。”
一个略有些丰满的夫人立即说道:“秀才公,你出多少钱财?”
“四姐,哪有你这么直接的。”另一个身材娇小玲珑的女子立即嗔怪道。
“七妹,你进门时间最晚,哪有你说话的份?”
“四姐这句话可就不对了,我进门时间最晚是不假,可是却最得老爷宠爱。”
“四妹,七妹,不要在外人面前吵架,还嫌不够丢人吗?”一个略微年张有些风韵的女子训斥道。
“二姐总是帮四姐说话,我便不说了就是。”那七妹说道。
王孝棠很是尴尬,这人家的几个媳妇吵架,自己在这里听着,当真是——有意思。多有意思的一件事啊,王孝棠生活的那个时代,讲求的是一夫一妻制,当然后来变成了一房一妻制,但是总体来说还是一夫一妻的。当然了,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小三小四的事情都有,只不过古代小三是回家孝敬大媳妇的,现代小三是跟大媳妇争财产的。网上,电视上,无数媒体都纷纷报着小三的事儿,今天文某人带小三了,明天黄某人傍上富商了,后天李某人是同性恋小三是某化妆师了……总之后世的小三比起现代的小三,更加凶悍,更加**裸,也更加没有教养。
你看看人家汪大官人的家里,七个老婆斗嘴是斗嘴,但是至少和谐啊,那后世的有钱人的几个老婆在一起,非得打成一锅粥不可。
那色目女子倒是尴尬了一番,道:“都闭嘴。”几个莺莺燕燕这才住嘴,色目女子道:“秀才公,四妹的话是直接了一些,倒也不是毫无道理,秀才公愿意出多少钱买下这宅子呢?”
王孝棠道:“房子买卖都是正常,只是我想参观一下,再做定夺如何?买房是大事,学生不敢轻易便下定决心。”
“秀才公谨慎的很,倒是好事,说明秀才公乃真心诚意前来购房,请管家带路吧。”色目女子道。
王孝棠道:“学生还有一件不明白的事,请夫人明鉴。”
“秀才公请讲。”
“若是分了家,那疯癫之后的汪大官人将如何去留?”王孝棠问。
色目女子抿嘴而笑道:“自然是与我生活在一起,往日他总是留恋别处,自今以后他便只属我一人而已。”这番话说得其他六个姐妹顿时羞臊起来,一个个都不好意思抬头斗嘴了。
王孝棠冲色目女子拱手道:“汪夫人高义,这便请了。”
“秀才公请。”色目女子又是盈盈一笑道。
这汪宅深墙大院,那院墙居然有三米来高,从外面看来当真是遮天蔽日了,前面临街一带墙垣,墙内正门两旁六间耳房供下人们居住,正门走进是一堵影壁,影壁之后是宽敞的青石正院,两旁种着桂花树。正院左侧过去是一间小院佛堂,右侧过去也是一间小院却是客房,正院对面是宽敞的正堂,供主人家会客谈话,随后腰墙内有八间院落,分别是书房,花房,教房,厨房,米房,歌房(歌姬居住,不是唱歌的KTV),柴房,澡房,住着各自仆人,中间一座五彩三层高楼正是主人家卧房,五彩高楼身后却是一堵腰墙将前院与后院隔开,后院便是女眷所在,那中间却是一座水池种着荷花,水池一旁假山泉水柳树吹拂水面,一艘小船停栓在白石栏杆旁边,绕着水榭是八个别院,其中七间住着七仙女,还有一处空暇。女眷院落之后先是一片杏树桃树林,林后仍是一堵腰墙,腰墙之后却是后院,住着干粗活的小厮,老妈子,马夫,家里的牲口等等也豢养在此,而后院与前院有两条小路,分别从汪宅的左右两侧通过。
原来这汪宅是双层围墙,外层围墙三米高,内层围墙两米高,端地是深宅大院了,豪门旺宅。小丫头铃儿跟在王孝棠身后,走得差点走不动了,幸好她听了王孝棠的话,没有裹小脚,否则还真跟不下来。刘穆涛也激动地握着拳头,道:“当真好极了,当真是好极了,当真是好极了……”这等乡下混混,哪里见到过真正豪宅,起初只是看了前院的一部分,便觉得死也值了,现在看了内院与后院,只觉得自惭形秽,本来还以为自己做个管家,但见这深宅大院自己哪能管理的了,又见人家汪家管家气定神闲侃侃而谈,半句话也不敢吹嘘了。
王孝棠环视了一圈之后,很是满意,心中赞叹一声,便问道:“这等深宅大院,便是下人至少也得一百人吧?”
那带路的管家道:“汪宅上下总计是二百零八人。”
王孝棠苦笑道:“每月用度多少?”
“每月家中仆人上下用度十五两银子,下人们月钱二十文到五十文不等,大多数钱财花费在府中各种用度和食材上。夫人们的月俸总计八十二两银子,每位夫人十两银子月俸,另有十二两银子做老爷给最受宠爱的夫人的犒赏。另外,赌坊每月还会送来二十两银子在账上做当月另算开支,如家中失火,马匹生病另换等等,若开支剩余便留在下月累计起来。不过前些日子,家中结余已然被夫人们给分了,总计是一百三十两。”管家一口报道,难得他对账目了解得如此详细。
王孝棠感慨说道:“如此用度,汪家还真是有钱人家。”
那管家苦笑道:“老爷疯癫之后,赌坊便不再给汪家送钱来了,夫人们的用度和下人们的月俸全都断了。”
“那赌坊不是汪大官人的吗?”王孝棠问。
“不是,那赌坊是京师李老爷的。”管家道。
“哪个李老爷?”王孝棠又问。
“小人不知。”管家说,“小人只是知道那李老爷是我家主人的干爷爷。”
李进忠吧,也就是魏忠贤嘛,这厮家业挺大啊。汪才疯了之后便成了废人,赌坊自然不给他送钱来了,只是这家大业大的,也没什么其他进项,一旦赌坊歇菜了,汪家就入不敷出了。而几个夫人们没了钱财,自然也不干了,这便是他们要分家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