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婉转曲折的小路上了山不久之后,远远地看到一座破旧却整洁的道观,正中写着三个大字:“青云观。”
虚平顿时欢喜道:“青云观,青云观到了,我师傅和师兄弟们便住在那里。”
郑云霄擦了擦身上的露水,已经湿漉漉了,早上上山是不冷,还能看到美丽景色,只是晨露厚重,大家都“湿身”了。郑云霄擦了一把脸,忽然问道:“小道士,你师父人如何相处?若是不好相处的话,我们叨扰也自觉没趣是不是?”
虚平笑说:“郑仙人你且放心好了,我师傅平日话不多,只要不惹他恼怒,他一般不会打人。”
“你我之间,不要用对我的敬称。”郑云霄大言不惭地说。
“呸!敬称个屁,那是对你的蔑称。”王孝棠在一旁呛声道,又转头对虚平问:“道士,你道士师父武艺如何?”
虚平上下看了看王孝棠,小心地问:“莫不是王居士想与贫道的师傅试一试身手?”
“然也。”王孝棠还真有这个想法,他是想知道自己这副全身的身体,到底有多少潜力,当然对上莽汉张石头和银样镴枪头陈妍秋完全使不出来潜力。
虚平撇嘴道:“当心我师父将你打得吐血,又不允许我救你。”
王孝棠道:“如此小气的道士,我倒是见到第二个。”
“第一个是谁?”郑云霄问。
“自然是虚平道士。”王孝棠笑道。
虚平等着二人,愤愤不说话,两人哈哈一笑。这两人斗嘴斗得累了,便与小道士斗斗嘴,而小道士自然是斗不过他们,只好吃亏不语,往往这时候两人便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更是让小道士生气。
众人嘻嘻哈哈地到了道门之后,王孝棠与郑云霄两人算是严肃起来,这庄严的三清大殿却是让二人不得不谨慎敬重。一个道童正在院子之中打扫,见到虚平有些不敢相信,上下打量一番,忽然狂喜叫道:“是三师兄!是三师兄!三师兄回来啦,师傅,三师兄回来啦。”扔下扫帚便跑了过来,一把抱住虚平,虚平也高兴地拍了拍小道童的肩膀道:“虚清,你又长高了不少。”
“当然啦,三师兄,你都一年多没有回来了。”小道童虚清说道,这小道童看起来只有八九岁,说话童音未泯,奶声奶气的,但是满脸的笑容充满着欢愉。
虚平道:“师傅他老人家怎么样?”
“师傅好得很,只是时常念叨你在外行医却忘记山门。”虚清笑道,“师傅现在可比以前说的多了,尤其是你和四师兄不再这一段时间。”
“虚静下山了?”虚平问。
小道童道:“你下山不久,四师兄便下山了,迄今未回来。”
此时一个精神抖擞双目赫赫生辉的白胡子老道走了出来,身边是两个中年道士陪着,虚平顿时跪在地上磕头道:“师傅,劣徒虚平,回来了。大师兄,二师兄,虚平不在山门之中,你们多费心照顾师傅了,虚平内心愧疚异常。”
那两个道士微笑着点头,白胡子老道却走过来,扶起虚平,叹道:“你这小道,这一点定然是去坐牢了吧?”
王孝棠与郑云霄等人震惊不已,难不成老道能掐会算?王孝棠看了看郑云霄,你不也能掐会算吗?郑云霄小声道:“别看我,我是四分靠蒙,三分靠骗,三分靠你们。”王茂如吐血,你还怪上我们了,他问道:“道尊请见,您是如何算出虚平道士入狱一年?”
白胡子老道青云道长看了看王孝棠,虚平连忙介绍道:“这三位都是我的友人,送我一路回山——这两位也是蒙受不白之冤与我一同落狱,幸而沉冤得雪,这一位是我的病人。”他一一介绍道:“他是魏县秀才王孝棠,字长德。他是魏县风水先生,郑云霄,字殿生,他是力士张石头。”
张石头忙说:“俺也有字。”
“你字什么?”王孝棠惊讶地回头问。
“俺字大石头,所以俺也叫做张大石头。”张石头自信满满地说道。
众人忍俊不禁,青云道长这才说:“诸位居士请入门内,容老道给你们解释一番。”众人进了道观后院厢房,小道士虚清给大家倒了茶水,青云道长这才说:“我这徒儿一门心思只会治病救人,从不过问病人如何,病人为何染病。他这样道心天下却是不错,然而世道非常,人心多变,贫道算定定然因虚平好心,却被有心之人算计,而他本性醇厚,若是落难便是一场牢狱之灾。”
“道尊算的准极了。”王孝棠笑道,于是便将虚平如何给女人治疗难产,却被人污蔑以奸污妇人,帮着人却反被落狱一事说了,又说幸好前任知县远赴辽东战场,而去年万历皇帝驾崩,泰昌皇帝也驾崩,天启皇帝继位之后战战兢兢,没来得及委任新的县令,于是这才让虚平留了下来。
听到自己的徒儿因为救人反被诬陷,继而入狱一年多,那青云道长顿时急了,指着虚平怒骂道:“你这不长眼的东西,妇人岂能相救?男女有别,大妨过天,愚蠢之极。”
王孝棠和郑云霄倒是没想到,这老道士张口就骂,而且毫不留情面,当真是火爆脾气。虚平连连致歉,却不是说自己做错了,而是说自己失误,没来得及回来孝敬师傅。王孝棠听出来了,这虚平表面上如一汪温水,但是内心里也是石头一块,好嘛,就是拒不承认自己为妇人救命是错。
青云道长自然是爱徒心切,虚平道士也是内心有执着之处,这师徒二人倒是有意思的很,看来平日虚平也没少挨打。
正说着,青云道长见他宁顽不灵,气得便要揍他一顿,王孝棠连忙说道:“道尊,你却不想知道我等如何出来,毫发无损?”
青云道长问道:“你三人是如何出来?凭我那榆木脑袋的笨徒弟,肯定只会等着宣判。”
王孝棠拉过来郑云霄,说道:“能走得出来,还多亏了这位风水先生。”郑云霄却也不是那扭捏的人——这人脸皮非但厚,而且极厚——便将三人如何骗锦衣卫,如何骗胡知县,如何作法用针将胡知县治好一一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