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很突然,但是很软。
就像蔚蓝的天空下飘着的软绵绵的白云,一直软到你的心里,这声音很微弱,就像是要断了线的风筝,让你心里突然间就会心疼,心疼这个声音的主人,希望用手去抓住这道细微的声音,再去听上一遍,听上十遍,听上百遍,听上千千万万遍。
一股悲伤涌上心头,我突然间就是感觉眼眶模糊,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泪眼婆娑,怎么会呢?
“咯咯咯”的诡异笑声还在继续,从那女尸的嘴里发出,可它已经渐渐远去,在这一声软语的掩盖下黯然失色,所有的嘈杂之声还在继续,可它们也都一一小了,淡了,只是留着那一句淡淡的软语,在我脑海里回响一遍又一遍。
“你,怎么,不说话?”
第二声软语到来之际,我缓过神来,怀里正紧紧拥抱着一个身着鲜红旗袍,新娘彩妆的美貌女子,只是她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盯着我瞧着不放,那双眸子很美,清澈地像是一滩泉水。
可那双眸子里却有着不加掩饰的可惜,更确切的说,是怜惜。
不是怜惜她自身的死亡,更像是在可怜她眼里的那个人,怜惜她面前的那个人,那个拥抱着她的人,她在可怜着我!
我双眼木讷,分不清现在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抬起头向四周瞧去,漆黑的房间里面,所见的并不分明,只是房门开着,窗户开着,透过窗户可以看见漆黑之中的一轮圆月,借着模糊的月圆周身清辉,在那窗子的不远处,有着红烛,有着墙上贴着的一个大大的“喜”字。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红烛房,新婚夜。
有个新娘子朝着镜中的自己开了一枪,然后倒在了新郎的怀里。
婚房之内很暗,暗的只有那一片模糊的月光,房里很静,静的只有我们两人的呼吸,我浑身一个激灵,眼里所见、耳里所听、手里所触的感觉真实,绝非梦境中的虚幻。
怀里的人体温下降,热量在我怀里一点点得散失。一双冰冷的手贴住我的脸,怀里的她嘴唇发白,口嘴微张,几次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仿佛已没有足够的力气去完成这件事情。
“你,想说,什么?”我能够感受到自己颤抖的声音,这是出自我真实的意愿,我就是我,我不是曾经看见的那个新郎,我就是真真实实的自己。
我不认识怀里的她,可这并不影响我去问上这么一句,她有心愿未了,她愿说,我愿听。
她笑了,笑的很轻松,像是之前总是憋着那么一口气,一口将她压抑地说不话来的那么一口气,她的胸膛起伏地剧烈,就连之前苍白的脸上都开始有了一丝红晕。
“谁都,没,错。”她的声音颤抖,断断续续,“木梳……故事,拜托……请,请,继续,拜托。”她的眼角挂着泪珠,声音里面满满的都是哀求,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再请求着大人的原谅。
几乎不加犹豫,我便一口答应了她,“木梳?”我心里想起了小田,难道就是那柄断梳?会有找到她的线索吗?耳朵里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加速的呼吸声,怀里的她却是用力地尝试挺起身子,向着我的方向凑过来,我急忙用手挽住她的背,像是扶她起来,可她却猛地将自己的脑袋一扭,一口咬住我的右手虎口,死死地咬,咬得出血。
“就是你……”她嘴里咕哝,我痛得龇牙咧嘴,眼睛眨巴一下,眼前的画面就如同一面镜子,哗得破碎开去,那支离破碎的声音,真真切切。
一阵劲风从那破开的窗户里吹进,带着些许凉意,我猛地瞪大眼睛,怀里还是那具面目凄惨的女尸,她浑身的血水还在“吧嗒”地叩击青石地板,右手虎口处还在烧灼一般地疼,可是没有伤口,我的食指正点在那女尸的眉心,而她仅存的那一只手,却伸进了我内衣的一个口袋里,那里,是我放着断梳的地方。
“咯咯咯……”诡异的笑声戛然而止,屋外的口哨声还在继续,而且越来越急促,像是在催促着她,可我怀里的这具女尸已经没了丝毫动静,自她眉心处,依旧是一番符文显隐明灭,便是整个人如同烈火焚烧的残骸,化作寸寸灰烬,消失在我的面前。
“两轮月圆……有,你的承诺……”
空荡荡的房间里,她的身体化作灰烬散去,一句软软的声音,在漆黑的房间之内飘飘荡荡。
“叮铃”
轻声脆响,七八枚粗大的银针掉落在地上,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着森森的寒光,混在里面的,还有我的那柄断梳。
拇指擦拭着那断梳一角的“田”字,我心里突然间压抑地很,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推动着我,向着一些人,一些事情而去。
重新将那木梳装好,我一手拿起放在床边的神农尺,小心翼翼地朝着门外而去,整个环境都很安静,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这些散落在地上的银针,或许就是操纵那具女尸的工具,既然吴峰已死,难道真的是叶欣所为?
一手贴在门扉之上,我深吸一口气,手腕发力,“哐当”声响,两扇木门直接洞开,狠狠地拍在旁边的门墙之上。
这一幕吓得我一跳,怎么回事儿,我可没使上那么大的气力,无意中的一瞥,手腕处一跳黑线明显,我眼角一抽,“怎么涨得这么快?”
心里隐隐不安,难道真的随着尸变的进展,我的身体已经变得越来越陌生了?
“哗啦啦”,面前无数树叶飘飞,漆黑的颜色,刺鼻的气味,就齐刷刷地从我面前划过,犹如振翅的黑色蝴蝶,从视线的一角迅速拉扯,向着天空冲去。
“就是你?”一个男人的声音冷漠,却包含了不悦,“中途夺过来的血尸即便爆血,也终究没什么用处。”
我冷眼瞧去,庭院之中,那棵被雷劈过的老树上,枝干光光秃秃,上面正站着一个一米七左右的人影,他脸上带着一个哭脸面具,宽大的衣襟随风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