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前,湖北神农架。
三个人影在月色的笼罩之下晃晃摇摇,围绕在一个洞口前,正相互低语交谈。
“我说,”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青年伙子突然说道,“咱大半夜不睡觉,没事儿跑这儿来干啥呢?”
“你个笨瓜子!”一个皮肤干瘪但双目绽放精光的老头子叭了口旱烟,一巴掌拍在那个青年头上,低声呵斥道:“这些年教你的东西都白费了?你也不想想我们白天见着什么了?”
被老人这么一呵斥,那青年把脑袋一缩,眼珠子骨碌转了几下,喃喃道:“今天白天?没什么啊?”他搔着自己板寸的头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今天白天到底看见了什么特别的东西,“白天就去了镇上赶集,路过这儿的时候顶多见了个猴屁股……”
“猴屁股!”那老人又是一巴掌扇去,“猴屁股!猴屁股!你家猴子的屁股那么红啊……你个狗东西,教你的东西一点儿没学会……”
“诶诶诶……”那青年伙子感觉头皮都被拍麻了,摇晃着脑袋躲避着老人干枯却有力的手掌。
“你还躲!”老人花白的眉毛往上一翘,双眼突然竖了起来。
那伙子一听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又被老人扇了一巴掌。“都出你这种不成器的东西,难怪我们发丘老柳家现在都混不下去了。”
一旁从未发话的中年男子咂咂嘴,开头道:“老头子,咱家祖上真是那什么发丘中郎将?也就是干倒斗那些事儿的?”
“啪!”这次老头子干脆用自己手里的烟杆子抽了下那中年男子,没好气道:“真是什么样儿的老子教出什么样儿的儿子。”那老头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形似玉佩的挂饰,接着微弱的月光在二人面前晃了晃,道:“这就是咱祖上传下来的发丘印,看见没,就这东西,随便拿到外面都能卖个天价。”
“啊!”那伙子一听这话,双眼突然放出精光,想要伸手过去,却被老头子避了开,他嘿嘿一笑,道:“老爷子,咱家有这东西怎么不早拿出来啊,赶紧把这东西卖了,给我攒钱娶媳妇儿啊。”
“取你个媳妇儿……”老头子冷哼一声,一脚踹在伙子屁股上,让其栽了个跟头,摸滚几圈才灰溜溜又是爬了回来。
“诶,发丘中郎将也是注定要断在我这一脉啊……”老头子又是叭了一口旱烟,在地上敲着烟嘴子叹气道,“你们以为傍晚看见的就是只猴子?”
“不然还是野人么……”中年男子咕哝道。
“那是尸魅,那是只刚刚爬出棺材的尸魅!”老头子提高了声音强调道,随即还不住咳嗽了几声。瞧见伙子愣着望向自己,老头子刚想举手打过去,但还是叹了气,反而抓着地上的一把土凑到两人鼻前。
那伙子突然就做呕吐状,一脸嫌弃地撇开老头子的手,捂着自己的鼻子道:“我去,这是什么土啊,这么臭……”这回那中年男子倒是稍微迟疑了会儿,支吾道:“是不是那个什么……阴……阴什么土。”
“阴尸土!”老头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难道还真要断在我手里么……还好小六子瓜子灵光,以后发丘一门还能在他身上图个念想。”老头子咳嗽一声,接着道:“白天瞧见那东西就觉得不对劲,远远地就有股尸臭味儿传来……没想到这阴尸地还真就在这儿不远处。”
那伙子一听见老头子嘴里什么“阴尸地”,整个人就是身子一颤,脸色发白后便是侧着身子朝地上一倒。
“二腿子,你咋了?”那中年男子赶紧催促道。
“爹,我好像下半身没知觉了,也不知道是咋了,别是瘫了啊……”那被叫做二腿子的伙子哭丧着脸说道。
“瘫你个嘴儿……”老头子朝着二腿子啐了口痰,骂道:“难得碰见个尸魅,特地带你们来见识见识,诶,我老柳家怎么就出了你们俩个龟孙子呢……”
话刚说到这里,突然凭空吹起一股阴风。
“呜呜……呜呜……”
那二腿子浑身汗毛唰得竖起,差点叫了出来,赶紧挪到二人身边道:“我怎么觉得有点邪乎,好像有双眼睛盯着我们……”
“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咱老柳家祖传下来的老本事儿。”那老头子将旱烟杆子别在腰间,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破布裹着的物件。
“这是个啥?”二腿子凑到跟前,又是伸手想要撩开。
老头子嘿嘿一笑,道:“这是黑驴蹄子,专门用来对付尸魅粽子一类的东西。”
“粽子?”二腿子摸着自己的后脑瓜子。老头子见此一脸心痛,骂道:“粽子粽子,就是诈尸起来的那玩意儿。”
“那粽子和尸魅又有啥区别……”二腿子刚刚问完这么一句,突然就被一旁的中年男子猛地推开。二腿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听见不远处一声惨叫,此刻正是月黑风高的时候,滚滚的黑云悄无声息间遮住了满月,令得大地漆黑浓厚。
“糟了,快跑,二腿子!”不知道身在哪里的老头子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二愣子浑身一个激灵,突然感到半空中掉下个东西,伴随着点点温热的液体洒在他脸上,碰巧砸在自己的肩头,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强行眯着眼睛看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头皮发麻地发现,那竟是一只断掉的手臂,而自己身上则已是血迹斑斑。
“谁的手……”二愣子还来不及思考什么,又是突然感到自己身后传来股股湿热的腥气,正一股一股地从后面扑打在其后脖子上。他冷汗唰得流下,正欲撒开腿子逃跑,便是又听见老头子高喝一声“谁!”
“啪!”突然漆黑中一声土枪响,乍现的火光映现出一个浑身长毛的怪物。
“嘶嘶……”二腿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满眼的漆黑之中突然传来尸体消融的嘶嘶声响,一声怪异的嚎叫,吓得他随手抓起地上的一根棒子就是挥了过去,可还没打中什么,不知道什么东西又是狠狠地撞在了他的背后,整个人直接顺着一侧的山坡骨碌碌地滚了下去,具体也不知道滚了多远距离,只是过程中隐约还听见老头子叫骂的声音,但是不久就一头砸在什么东西上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