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轻飘飘传来一句:“执子之爪,将其拖走。”
封红樱顿住,刚想发怒,转念间欣喜染上眉梢,无尽娇羞地看向洛煜:她倒会说话!——完全忽视了“爪”字带来的不悦。
洛煜则背部一僵,差点一个趔趄向前扑去。他顿住,猛然回头看去,只看到她一如既往的安静背影。他咬牙切齿:这女人果真通透,通透得让人抓狂,让人恼恨!明明方才升起的悸动,却被她的通透狠狠掐断。他低头看一脸娇羞看着自己的师妹,只觉手心突如被火烫了一下,就想松开,却被更紧地抓住了。他无奈地狠狠看向那道背影:她竟能同时很适时地讨好了这个满心妒意的女人,果真高明!
不知不觉又是一月。傍晚时分,彩霞染红了半个天空,红色的鱼鳞状的云在天边铺了一层又一层。天歧长老站收起古老的玉栈,心中一动,随口问:“今日是什么日子?”
一旁的弟子答:“十五。”
“十五?”天歧长老站起来,“七彩呢?“
“尚在后山垂钓。“
“垂钓?今日十五,她还垂什么钓?不知道死活吗?“天歧长老跳起来,怒意冲冲,吓得弟子不敢回话。
洛煜与展消走进来,天歧长老指着两人:“你们去把那丫头找回来!“
洛煜嘻嘻一笑:“不是您让她每日钓足七条鱼吗?这会儿估计还未完成您交办的任务呢。“
“你懂什么?“天歧长老越发生气:”今日十五!她那体内的病症会在月圆之夜发作,赶紧趁未发作去寻她回来,否则,说不定她便交待在后山了。“
洛煜与展肖一惊,“月圆发作这一事从未听歧老提及呀?“
天歧长老一滞,有些别扭:“我也刚刚猜测的。“又瞪一眼:”还不快去!“
入夜,月上柳梢头。找到七彩时,她已倒在后山竹林里,一如之前的狰狞与恐怖,满脸都是青乌网状的血脉,痛苦地蜷缩在地上不住抽搐痉挛。展肖二话不说,将人抱起来送回了天歧殿。
天歧长老拧眉凝神把了半夜的脉依然无可奈何。
展肖试图用自己的真气贯输给她以减轻痛苦。
天歧长老终是收手站起来:“无用的,她体内真气本以紊乱,你如此只会徒增她的痛苦。”
洛煜不由问:“就不能用什么药物镇痛吗?”
天歧长老叹了一声:“可以用药物镇痛,但那会对她的修为有损。”
展肖很沮丧,这是第二次,生平第二次他被自己的无能为力击碎了一直骄傲的自信。他无声叹了口气收了抵住她后背的双掌。
少了支柱,她如一滩软泥顺势倒在他身上。
展肖没有动,任由她靠在自己肩头上。她痛苦抽搐的娇弱身躯,如被秋风肆虐的枯叶,孤零单薄,击打着他冷漠僵硬的心。慢慢地,他伸出双臂,将她环抱在自己怀中。那时他觉得怀中的人儿竟如此沉重,重如千斤巨石,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不由地更用力地将她圈入怀内。
天歧长老看着展肖,默默走了出去。
洛煜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跟着离去。
此时的七彩根本没有意识去理会外界的人与物,她一直在咬牙用意志力抵挡这种让人疯狂的痛苦,这种痛苦,不似断情谷吃错药的痛苦,那时候的她只想通过外力的伤害,用身体的疼痛来分散体内痛苦的感觉,但如今,她觉得身体的痛苦比不上自己的疯狂,自杀的念头与杀人的念头一直在纠缠着她,似乎只有血腥才能让自己减轻一点痛苦。但她尚有一丝理智压制自己,这是行不通的。“你可以的,一夜而已,痛不死咬牙就过去了!”她不断地对自己说,反复地催眠自己。她的五感像被疼痛封闭了,外界的一切都感知不到,只觉得自己身陷在翻滚的熔浆海洋中,望不到头,无边无际找不到突破口,死灰般的绝望一波又一波冲袭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