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他问。
“什么?“她转头看他,很快反应过来,笑道:”若我不是走上修道这一途,我也不过凡人一枚,人生不过几十年。便是如今,也不过比凡人多个二三十年罢了。我只是四灵根,在恒宗不过一个外门弟子,即便仙途坦荡无凶无险,恐怕也极难有结丹的一天。结丹不是没想过,但我一直都知道很难。怕过,是因为知道有希望才会怕,如今没有了念想,反而不怕了。能走到哪一天便到哪一天吧。“
“可修道之人没有轮回,凡人还有来生。“这就是一般修仙者不择手段往前走的原因,因为没有退路,没来重来,所以只能一往直前。
“来生?“七彩笑了,仿佛听一个极好笑的笑话,引来洛煜的侧目。
她看向他:“你可记得你的前世?“
洛煜摇头。
七彩见他摇头,也只一笑不再言语,复拿起泛黄陈旧的手札看起来。
尽管她没再答话,可他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没有人记得前生,所以对每个人来说,每一世都是全新的开始与结束,那么前生来世又算什么?洛煜不由看她,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鱼杆动了动,“哎,又有鱼!”清澈的溪水里一眼可见上勾的锦鲤。她放下手札站起来收杆,白色的道袍,舒爽素颜,清风隽永的感觉。“还不错,有两斤重呢。”她好像很高兴。
洛煜坐在岩石上抬头看她收杆、装鱼,然后笑颜如花。她装好鱼后,又复在他身旁坐下来,拿起手札继续看起来,没有尴尬,没有讨好,也没有无措,更没有特意找话题。两人仿佛萍水相逢无悲无喜,又仿佛相濡以沫,相知相伴多年,恍惚间他只觉“岁月静好”几个字自胸臆间滑过。
难得片刻安宁,他竟然陪她坐了几个时辰,偶尔交谈几句,间或帮她收杆装鱼。装满七条时,她霎有介事地认真数了数:“哈,够七条了,今天完成歧老交办的任务了!”
他以为她要走了,有点失落地站起来。可她却突然倒提鱼蒌,哗啦一下将鱼全部倒回溪里。
“你这是?”
她一笑,将鱼杆垂下去,复又坐下,才道:“歧老只是不喜欢我在那里看他炼药罢了,等晚上提一条回去或空手回去,他就会有理由说:‘臭丫头,我要七条,你今天才拿一条回来或者一条都没有,明日再去!太不长心了!’然后,我明日便再来。”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却能如此安然!
洛煜心中一动,这一刻他才真正反应过来,为什么她不娇不艳,比起聂玉楼的艳丽显得寡淡,比起昆仑每一姝的清高自冷,又显得凡俗,但却能让人莫名为之心动,那是近乎通透的灵动,这是他见过的任何绝美的外貌都不可比拟的动人心魄的美,直指人心的真实。
她惟妙惟肖地学着天歧长老的神态、语气,洛煜不由大笑又无奈道:“难怪短短几日便能让歧老又喜又恼,这昆仑上下无一人能走近歧老,偏偏你一恒宗弟子可以。”
七彩道:“不过是巧合罢了,也许我的性格刚好对了他的味口。”
洛煜深看她一眼,张口欲说什么,一声带着质问的娇喝打断了这一幕和谐的相处。
“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回头,只见封红樱提着裙裾怒气冲冲地跑来。七彩低头一笑,又抬头看向洛煜,挑了挑眉。洛煜无奈一笑,低声道:“我先走了。”走下巨岩朝封红樱拦下,低语几句便将她硬拉走。
封红樱不甘地回头瞪了一眼。洛煜见了,无奈道:“师妹,其实我们也没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