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担任了学习部长,我和余丛就经常在办公室见面。久而久之,我和他变得熟惯起来,每次在办公室见到他,他都保持着温柔的微笑。我问过他,为什么他在办公室里总是那么安静。他说他是个内向的人。
我就嘟着嘴,摇头说不对,因为他对着我总有着说不完的话,叽叽喳喳的听得我有时都好烦。
有一天余丛上完课,回到办公室,刚一推开门,我正好坐在电脑前打字。
金主任坐在办公桌旁翻阅着文件,见他进门,我主动回头叫了他一声“余老师”,他微笑回应了我。
金主任抬头望了他一眼说:“上课回来了。”
他点点头,坐到办公椅上,金主任跟他交代了些事。然后就整理了下桌上的文件,拿了本书走到常笑跟前说:“我去上课,你打好就放到我桌上,辛苦你了。”
我点点头,目送主任道:“金主任再见!”
办公室里随着主任的离开变的异常安静,我们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不一会儿,“咚、咚、咚”的敲门声打破了寂静,他起身准备去开门。我也站起来,恭敬地说:“老师,我来吧。”因为我离门比较近。
但他的手已落在了门锁上,还来不及放下,我的手也放在了上面,准确地说是他手背上面。我以为他会惊慌失措地迅速把手缩回去,然后脸红地低下头不敢看我。然而我想错了,他抬头望了我一眼,嘴角边露出他不变的微笑,然后慢慢地将手挪开了,大方地回到了办公桌旁坐下。
我愣了一会儿,打开门。
“余老师,您找我啊。”
他点点头,一个男生走进来,站在他面前低垂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声音压的很低很低。
余丛望着他,叫他走过去一点。
“为什么跟别人打架?”余丛开门见山的问。
男同学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继续说:“你成绩不好没有关系,你过去如何怎样也没有关系,同学们包括我,注重的是你现在的表现,相信你父母也一样,不指望你能成才,但希望你成人,你这样三天两头去打架,迟早有一天报到学校会被开除的,想过你外地的父母没有?”
“他们早就不管我了。”男生恨恨地说了一句。
余丛轻叹了一声,对他说:“我知道你是单亲家庭长大的,不怕告诉你,林安安也是,可你看看她,别看她每天跟你们嘻嘻哈哈的,你的痛苦她也有过,可她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别人看不起你没关系,上天不公平也没有关系,就算是你父母真的不在乎你了也没有关系,自己得先珍惜自己,只有懂得爱自己的人别人才会爱你,记住了!”
男生抬头不停地眨着眼睛望着余丛。
余丛好像看出他在迷茫。
于是,他又打铁趁热地说了一通大道理,有再举了些例子,把他大学的一些事说给他听,看着男生听着他的话,边听边点头。渐渐地,他的眉间舒展开来。
最终,男生向他保证不会再打架,余丛才让他离开。
那个男生走后,我看见他长长地松了口气,靠在椅子上,按了按了太阳穴。
我忍不住地问他:“林安安,一班的女班长,她也是单亲家庭么?”
林安安,很早就听说过她的名字。她一人身兼数职,在班里,她是班长。在系里,她是生活部部长。在学院里,又是文学社的社长。成绩好不说,为人特别仗义,很少有人能做到既让老师满意,又深得同学好感的。
余丛诧异地望着我,“呃”了一下。
我继续问:“我常看见她跟别人在一起玩,单亲家庭没有给她带来一点伤害吗?她是怎么做到的?”
余丛愣了一会儿,好像我的问题让他感到无法回答。
不等他回答,我又心血来潮地把脸撇向了他问:“你是怎么发现她,选她当班长的呢?”
他回想着说:“刚开学时,我让他们每人把自己的梦想写在纸上,很多人都写了向往以后好的工作和收入,还有施展才华等等,可林安安写的是,她希望将来可以不看价钱的给她妈妈买喜欢的东西,永远陪在她妈妈身边,跟她妈妈一起快快乐乐地一起生活。我看了以后,感觉挺舒服的,就选了她。”
“好平凡的梦想,好感动的梦想。”从心里更加佩服这个叫“林安安”的女孩,“你觉得单亲家庭会给孩子造成伤害么?”
余丛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我地下了头,试着说:“如果有一个女孩子,她爸爸妈妈离了婚,爸爸已经跟别人结了婚,现在妈妈也要有自己的家庭了,她该怎么办?”
“离婚、再婚这很正常啊,父母找到了幸福,作为子女,应该祝福他们哪!”
他怎么可以说得这么轻松!祝福他们!那他们都想过我么?不,我不能接受他们两个人都抛弃了我!于是,我不禁抬高了声音道:“可我不幸福!我做不到——”
我刚说完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望了望他,又低下头理了理文件,对他轻声说了一句:“我先走了。”
余丛忙叫住了我说:“明天周六我会在办公室整理些东西,你要是没事就过来帮下我吧。”
我回过头来望了望他,思索了一会儿,默默地点了点头。后来想想,我干嘛要答应呢,或许那个时候在我的潜意识里便选择了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