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你醒了。快过来给爷爷看看,这接下来的棋到底应该怎么走…”
本宫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就这么接过了老爷子手中的一颗棋子,随意挑了一个喜欢的位置放了进去。
这一放,连宇文邕他的神色都变了一变,朝我招了招手。
“腓腓,过来,哪里有人会帮着外人打自己人的……恩?”
说着握住了我的手,顺势将我捞到了他的怀里,让我坐在了他的膝盖上。
我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老爷子乐呵呵的拍手笑道。
“小子,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好反悔的。”
我的心未免一提,再一看宇文邕他的脸色果然好不到哪里去,点了一下我的额头,埋怨道。
“腓腓,当年教你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你学的这么快呢?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瞎捣乱…”
我整个人都呆住了,宇文邕这人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这边宇文邕跟我生气,那边老爷子笑呵呵的拍拍我的头。
“丫头,什么时候来见爷爷都可以…好了,你们可以滚了。”
说着,将我推到了马车里。一上车,宇文邕就黑着脸瞪着我。
我懒得理他,就扯了扯宇文神举的胳膊,偷偷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太子爷准备让姚大夫一起跟我们走,说好了三盘棋子定输赢。太子爷要是都赢了,姚大夫就跟我们走。”
好吧,难怪他刚刚的态度那么差,原来是好事被我搅黄了。
宇文邕他下棋那么厉害,竟然会输给我这个门外汉,这能怪我吗?
气成这样,难道是他的腰…还没治好?
“太子爷…你的腰…没事吧?”
宇文邕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敲了一下我的脑袋道。
“怎么,晚上想试试?”
还想试?试你个大头鬼!
白了他一眼,我索性躺到另一边睡觉去了。
睡了不知道多久,耳朵一疼,一看宇文邕他老人家竟然在扯我的耳朵!
“哎哟哟…太…太子爷…疼…松手!”
宇文邕他向来阴晴不定,现在就更难以捉摸了。总之,我是被他揪着耳朵下了车。
一下车,冷风嗖嗖而来,背后阴风四起。看了一眼四周,竟然不是荒郊野外,而是坟地。
这一排排竖着许多墓碑,有些墓前已经有人来打扫过了,供了不少祭品。也有些坟前青草都长了几丈高,墓碑更是落满了灰尘。
宇文邕他走在了前头,脚步快的一点都不像是一个腰部受伤的病患,倒是我必须得小跑才能跟上他。
“腓腓,过来。”
他突然停住了脚步,指了指那一方字迹都已经模糊了的墓碑对我说。
“这是你的姑姑,孝嘉皇后。”
我愣了一下,看到宇文邕他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想了一想就冲墓碑点了点头。
“姑姑好,腓腓来看你了。”
虽然我占得这具身体的主人是赵腓腓,与赵家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与这位已故赵皇后也是血亲。
但是奈何,这具身体主人的记忆一点都没有留下来,所以,即使知道这中间的层层关系,本宫还是很难有所触动。
可宇文邕他不同,赵皇后不是救过他的命吗?为何他现在的表情还是如此的冷淡,如此的镇定从容,就好像是一点都不为所动一样。
宇文邕,他的骨子里其实是一个冷漠到极致的人。这一点,本宫非常的清楚。
只要是挡在他前进道路上的人,无论是谁,即使那人是他同母所生的亲弟弟,他也一样可以照杀不误。
“咚”的一声,突然一声巨响,我整个人为此一震。
一抹白影,至始至终都冷静到极致的白影,此刻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惨然的跪倒在了墓碑前。
宇文邕他就静静地跪在赵皇后的墓碑前,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盯着眼前这堵冰凉的墓碑。
远处,橘红色的晚霞渐渐变成了血红色,血红色的残阳浅浅的挂在天边。
那抹纯白到快要透明的影子上,也染了一抹血红色。
“母后,我来看你了。”
他的声音低沉到甚至听都听不见,但字字句句不知为何却印在了我的心底。
或许是我的错觉,有一瞬间,我甚至感觉到宇文邕他,他的眼角淌着泪。
没等我再看一眼,好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错觉时,宇文邕他已经站了起来,走到了紧靠在了赵皇后墓碑旁边的那一块墓碑前了。
“腓腓,这是你的大哥。”
指着那块墓碑,他轻轻道。这一次不用他示意,我就顺势点了点头。
“大哥好,腓腓来看你了。”
我头都还没点完,宇文邕他就已经跪下去了。
“大哥,我来看你了。”
他的声音起伏不大,甚至可以说依旧是淡淡的语气。
只是这么冷静的宇文邕他,在别人看不到的时候,深藏在袖中的那只手,现在已经握成了拳头状。
天色越来越黑,宇文邕就一直跪在那里,不知道是在想心事,还是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单纯的跪着。
乌鸦飞过来又飞过去,嘎嘎的声音在空旷的土地上传了很远。
不远处,有个拄着拐杖的人影,一撅一拐,艰难的往这边走了过来。
是一个中年男子,胡子留的有些长,看不清楚到底是三四十岁,还是四五十岁。
他的手里拿着一束沾满露珠的不知名的野花,白色的,花很小。
是那种随地可见的白野花,一朵的话,看上去很不起眼,很朴素。
可如果是一束的话,还是挺清新淡雅的。
他缓缓地走了过来,看到我们后,友好的冲我们点了点头。然后又拄着拐杖,一撅一拐的往前走去了。
那个人停住的一瞬间,不止我的思绪僵了一僵,宇文邕他的背影都绷直了。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期望什么。等到那人放好花束,往回走时,宇文邕他突然叫住了他。
“都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走起来没那么方便,需要我们送你一程吗?”
那汉子愣了一下,回过头来冲我们笑了一笑。
“谢谢,不过不用了。我是来看看我娘子的,不远处等着的就是我娘…”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坟地的尽头,果然站着一个年迈驼背的老太太。